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踏踏声。
顾怀清不急不缓的骑着马,思索着方才梁婉的一番话,半晌,发出一声喟叹。
段明臣与顾怀清并辔而驰,听到他叹气,不禁莞尔道:“怎么突然叹气?莫不是舍不得那位梁小姐?”
“瞎说什么呢?”顾怀清俊脸微窘,“这位梁婉小姐的目标可是皇后的宝座,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种小人物?”
“顾大人若是小人物,其他人就是蝼蚁了。”段明臣微微挑眉,“那怀清为何叹气?”
“我只是在想,太后过世,梁家以后会如何?一个家族的兴衰,当真是瞬息万变,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啊……”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今上年少有为,自然不会坐视外戚坐大,削弱梁家是迟早的事。”
顾怀清的脑中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太过大胆、甚至大逆不道的想法……
段明臣见顾怀清突然表情变得古怪,便问:“你又怎么了?”
顾怀清眨眨眼,把那个荒唐的念头压下去,笑道:“没什么,很晚了,我们快回去吧。”
顾怀清一夹马肚,飞快的疾驰而去,段明臣紧紧跟上,一前一后的回到了狮子胡同。
好几日不曾归家,一回到家就觉得分外亲切,顾怀清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两声喵呜,一大一小两个毛团从窝里爬出来,争先恐后的跑过来迎接,在顾怀清的脚边蹭来蹭去。
顾怀清左手抱住虎妞,右手托起雪球,各亲了一下,开心的笑道:“两个小乖乖想不想我啊?”
段明臣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猫咪,虎妞乖巧的蹭了蹭他的手,但小白猫雪球却有点认不得他的了,一双蓝绿异色的猫瞳警惕的瞪着他。
这也难怪,毕竟段明臣没养雪球几天,还处出感情呢,就被派出外办差,好多天都没回来。雪球一直跟着虎妞,吃喝睡都在顾家,对段明臣这个名义上的主人没啥感情。
顾怀清幸灾乐祸的大笑:“我就说嘛,雪球已经成我家的了,不认你这个主人了!”
“什么话,咱俩还需要分你我么?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自然也是你的。”
段明臣理所当然的说着,像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牛肉干,在雪球的鼻子前扬了扬,雪球立刻用舌头舔了舔鼻子,跟着段明臣身后喵喵叫,馋相毕露。
“你这馋猫!”顾怀清怒其不争,戳了戳雪球的小屁股。
雪球浑然不理,叼住牛肉干就大吃大嚼,狼吞虎咽,虎妞也不甘示弱,跑过去跟它抢食,两只猫撕扯着一块肉干,你争我抢,不亦乐乎。
顾怀清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小家伙吃食,心情也莫名的愉悦起来。
段明臣牵起顾怀清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柔声道:“外头冷,我们去屋里。”
屋里一灯如豆,墙角的鎏金辟邪香炉吐着袅袅青烟,红泥小炉上的青瓷茶壶发出沸水翻腾的咕噜声。
顾怀清姿态优雅的沏茶,清新的茶香弥漫在屋子里,他将一只青翠欲滴的茶杯端到段明臣的面前,做了一个请君品尝的动作。
段明臣捧到面前,先是放到鼻子下面深吸了一口,感觉一股扑鼻清香袭来,脑子都瞬间清醒了不少,在顾怀清充满期待的目光下,他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赞道:“好香的茶!”
顾怀清道:“是不是特别香?”
段明臣点头,问道:“这是什么茶?香气如此浓郁,我竟从未喝过。”
顾怀清得意的笑笑道:“这茶是新品种,有个挺吓人的名字,叫做‘吓煞人香’。”
“这名字……挺古怪的。”段明臣又喝了一口,“不过,倒也贴切,确实是香得吓煞人。”
“对,用来提神是极好的。”
段明臣忍不住笑道:“大晚上的喝这么提神的茶,是准备通宵不睡了?”
顾怀清认真的道:“不,只是想跟你讨论一下案情。白天在宫里人多眼杂,又吵闹,晚上只有咱俩,正好静下心来好好分析。”
段明臣道:“这案子确实有点复杂,正该理理思绪,去伪存真,找出真正的线索。”
顾怀清建议道:“我看你之前做过一些记录,我心里也记了一些疑点,我们把各自的发现先罗列出来,然后再行商讨。”
段明臣表示赞同,从怀里拿出他做了记录的几张纸片,顾怀清便命小厮取来笔墨和一叠纸,两人各执一只笔,开始书写起来。
过了大概一刻钟,两人几乎同时停下笔。
段明臣率先说道:“我整理了各人的证词,将当晚案子发生的时间和人物按顺序罗列了下来。”
顾怀清凑过去,仔细阅读段明臣写的时间清单。
酉时初刻,太后苏醒,紫蔲命人去请陆太医,同时通知皇帝和万督主。
酉时二刻,陆太医至慈宁宫,替太后诊脉开药,并留下观察太后病情。
酉时五刻,皇帝和皇后至慈宁宫,一刻钟后离开。
戌时初刻,太医第二次诊脉。白芷突然病倒,紫蔲让钱喜顶替她,伺候太后。
戌时末,万督主至慈宁宫请安,一刻钟后离去,寝宫外的宫人最后一次听到太后的声音。
陆太医第三次诊脉,称太后病情稳定,遂离开。
亥时初,太后上床安寝,紫蔲留在里间,而钱喜在外间伺候
大约子时(不甚确定),紫蔲声称听到太后床边的窗户响,钱喜说看到一道黑影从窗里窜出,但他们都以为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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