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你瘦 了,但是也长高了,师父要是见了你,一定会说不知从何处跑来的猴子呢!”
阿云陪着她走回朱家 巷朱老汉的家,朱老汉刚好不在家,阿一开了门锁,进门时阿云伸手去帮阿一推车,阿一慌忙道:“不用,会弄脏你的衣服的。”
阿云捋起袖 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再用力抓住车栏一推,道:“来不及了,都已经脏了,不过是衣服而已;再说,这种装成是大家闺秀淑女夫人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阿一愣了愣,阿云拍拍手上的尘土,走到院子里的水槽处舀了一勺水来洗手,回头望着怔愣的阿一笑道:“还不过来洗手?还有,把你的脸也洗干净,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模样。”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青麻石上,阿云剥开一个糖心红薯咬了一口,微微笑道:
“还和你以前做给我吃的一个味道……。阿一,我们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好呢?你还记得那时候我的一场大病么?那一场大病,让师父欠下了赌坊的债,师父瞒着你下山给我抓各种价格不菲的药材,可是我还是不见好转。后来追债的人上门了,扬言再不还债便要将我和你卖去青楼抵债,师父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把你骗走,想着让你到慧能寺普宁师叔那里躲避风头。而我沉疴不起根本没法逃走。但是师父没有想到普宁师叔根本不在慧能寺,等到后来托人找到普宁师叔时知道你失去了影踪,师父当时整个人都傻住了。”
“我以为,你和师父都不要我了……。”阿一的眼泪几乎又要流出来,这几年的辛酸、思念密密交织,感慨非常。
“傻阿一,师父怎么会不要你?她本想着至少能让你逃过一劫,那日债主上门要把我捉走,却有一妇人带着十多名家仆上山说是要把阿一你接走到建业去,他们赶走了那些恶霸,师父见我病的奄奄一息,又见那妇人周身绫罗知道他们定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于是就让我冒认你,带着我随他们一道回了建业。师父本就是为了我的病撒的谎, 我的病反复了三个月后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师父却提出要到元罗宝刹后山的静泉庵清修。我知道,她是想去寻你,不料下山时不慎坠入了山谷,伤了双腿,而后山从来少人经过,等到元罗宝刹的僧人发现并救了她上来时,她的双腿已经……”阿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哑着嗓子低声说:“已经断了,错过了驳骨的最佳时机,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没有来找你,也是我一直在王府安分守己过了这几年的原因。师父需要人照顾,需要延医就诊,那个谎言,我辛苦地撑了几年直到现在……对不起阿一,是我不好……”
阿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激动震惊地抓着她的肩膀道:“你说,你说师父她的腿断了,治不好了,是吗?”
阿云痛苦地闭上眼睛,任凭泪水纵横,用力点了点头。
阿一颓然松手,“我要见她。阿云,师父她一定很难受。”
”我明日便带你去见她……对了,阿一,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你跟我走吧,世上除了你和师父我再无亲人,师父已经不在我身边,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可以吗?”阿云泪痕未干,嗓子早已哭哑了声音。
阿一迎上她期盼的视线,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夫人,您可在里面?”门外传来男子恭敬的声音,“王爷吩咐我们来接夫人回去,说是天色已晚,不宜夜归,若是叙旧,亦可携故友入府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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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建业,若论百年望族,自当要提陈李王谢四家,不是将门之后便是诗礼传家,在建业名门中屹立不倒。他们几家之间互相联姻,长久以来形成稳固的关系网,甚至就连皇族婚配的对象也多来自这四家。
七王爷司马烨的王妃就是来自于太尉府李家的千金,据闻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是成亲后不满两年就因为难产而去世了,自此司马烨再没有另娶王妃。建业百姓对司马烨的评价也因此大大提高,说是人品好武功好谋略好已经难得,更甚的是对发妻情深意笃,如此专情的好男人在建业的贵族子弟之中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顺带的,放浪不羁,风流好色的公子渊相比之下更是不值一提,恶评如潮。
景渊看司马烨最不顺眼的恰恰就是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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