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二月,木容这些日子仍旧觉着好似做梦一般,石隐书房里那“先父”排位后的画像,也总叫她觉着会不会是她凭着石隐相貌臆想而出的?
她这一有心事,人也懒怠,除买下木府巷子深处那小宅子将吴姨娘和木宛转去的时候出过一回门,也就一直窝在襄国公府里,莫桑莫槐一直护卫在她身旁。她只瞧着莲子和莫桑越走越近,寻思着她如今也已及笄,莲子比她年长两岁,如今十七的年纪也实在到了该出门的时候了,她做主子的自该操心。
莫桑是石隐身边的人,将他放在自己身旁护卫,也定是个身手了得的,瞧着很得石隐器重自是不错,可他虽被石隐放在了明面上,这身份也实在和那些暗卫差不多,她总怕有一日莫桑要出个好歹,也是害了莲子,这便怎么也打定不了主意。
这十来日倒是有不少的事,除却将吴姨娘和木宛迁出外,木三出门在即,不管慧敏长公主的赐婚叫木三怎么不痛快,她总还是要出门的。木容早已遣人将她从前说下的几千银子送了过去,那木成文也实在不耻,竟亲自又送了帖子给石隐赵出,他二人倒也肯留颜面,备了厚礼送去,听说石隐所出那份,足足超出了木容所出银子两倍还多,木三的嫁妆也算是勉强撑起来了。
木容瞧着始终放在她妆台上那锦匣,这份褚靖贞送的添妆礼,她忖着总要寻个时候给褚靖贞退回去的。
“听说那些民女选秀留到最后也不过剩了五六个,圣上一向不管那些,贵妃娘娘也就赏赐了下来,旁人倒罢了,谁也不认得,倒是那位江家姑娘……”
莲子正给木容布菜,说起这些来不禁撇嘴,又转头去和莲心念叨起来:
“那位江姑娘相貌可实在寻常,才情也不佳,性子嘛……咱们也是知道的,能选到最后大约也是趁着她表哥云大人的光,末了也被赐进了三皇子府,做了个贵嫔,可是这一届民女里赐的最好的了。”
木容筷子一顿,江姑娘果然入了三皇子府,她想的也算成了一半了。这事恐怕也不需石隐多费心,云深为着和三皇子拉拢的更紧,自然是想要自家人入三皇子府的,只可惜了,云家只他兄弟二人,他并无姐妹,也就只能用江家这表妹了。
而皇子府中姬妾规格和宫中也有些不同,一贯皇子正妃一人,侧妃二人,贵嫔四人,贵人不限,且和寻常官员百姓家也不大相同。寻常官员百姓家中,贵妾是比姨娘身份尚且要高些的,可在皇子府中,贵妾却不过是最低等姬妾了。宫中三皇子生母贵妃娘娘肯赏了江姑娘一个贵嫔,也可见着是愿意抬举云家。
也恐怕是因为如今四皇子的忽然异军突起,叫三皇子措手不及,更下心思的拉拢起人来。
两个丫头在一边念叨,冬姨端着羹汤进来,头顶上竟带着几片白,一进屋来便化作了水。
“冬姨?外间下雪了么?”
冬姨笑着点头,莲子莲心一下高兴的紧,今年里虽说冷的很,可这雪却吝惜,直到如今都入二月了,才算是飘起了桃花雪来。
“罢了,你们去吧,我伺候姑娘用饭。”
两个姑娘欢呼一声拿眼去瞧木容,木容实在没好声气给她两个,只扫了一眼摆了摆手,两个人就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连冬姨看着她们也止不住笑。
“方才木家遣了人来给姑娘带话,说叫姑娘得空回府里一趟,老爷有话要交代,我瞧着天色不好又下了雪,就回了过去说姑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外间又冷不得出来,那人就去了,大约还会再来。”
冬姨给木容添了碗热汤送到她手里,木容点了点头,寻思着时间,苏姨娘是年三十回的峦安,她人少轻便又心急,若是一路行舟下去,大约二十日也就能到峦安了,这一到峦安看着那番情境,自然是赶忙送信回来,这一来一回,恐怕是峦安的消息传回来了,木成文要找她相帮着处置吧。
“不管他们,等来了再说吧,倒是明儿二月初二,慧敏长公主府中又设宴,要宴请这回选秀的贵女们,又送了帖子来,我该趁着这时候把青端郡主的东西送回去。”
“郡主不是说二月要往边关去么?这还没走?”
“原先要往边关去是为着避开云大人和木三的大婚,如今既是……”
木容笑笑,话没说完,冬姨却是会意过来。褚靖贞到底也算是半个皇家人,皇家人的颜面可不是她们能损的,褚靖贞从前痴恋云深的事到底谁也不敢明说议论,眼下都已看清死心了,自然更不能提了。
这边上木容用罢了早饭就听着院子里莲子莲心两个叽叽呱呱笑闹个不停,也就止不住掀帘去看,这场雪来势极快,今早上也不过阴沉的很,午时便鹅毛大的雪片纷纷扬扬,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地面都白了一层,两人嬉笑追逐打闹,看的木容也开心起来,她错眼就瞧见回廊下莫桑也瞅着莲子在笑,忽然觉着此事她自个心烦,倒不如好好问问莲子的心意。
正看的高兴,就见从院外行来几人,打头那人一身玄色大氅脚步极快,只看身形就知是石隐,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木容登时欣喜迎出门去走到廊外,石隐赶忙又疾走几步到近前,扬起大氅将木容盖住。
“国公爷可真疼四姑娘!”
廊下原本也只站着看雪的两个宫婢笑了起来,另个自然也便接了话:
“国公爷如今就这么一个血脉亲缘了,不待四姑娘好要待谁好?”
木容笑意一僵,石隐只在大氅下紧紧攥住她手便同她一齐进了屋,那两个宫婢无人理睬难免有些难堪,莲子莲心两个只闲凉扫她二人一眼也随进了屋里伺候。
“赶快把身上水擦擦,别湿透了衣裳再染了风寒。”
石隐大氅一脱倒是干净,可莲子莲心两个却是顶了满头满身的雪,一进屋里雪化了水,衣裳极快便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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