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小时候自己每次哭泣不肯停下来的时候,祖母都会这样,慈爱地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哄他不要哭,而每次祖母这么做之后他就是哭得再厉害也会很快停下来了。
张娴哭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丈夫在做什么,不由一愣,抬头怔怔地看着他,贾赦面不改色地由着她看,仿佛刚刚做出哄妻子的事的人完全不是他一样。
他这么做,张娴反而怀疑自己刚刚出现错觉了,不过看到贾赦耳根子上一抹红色泄露了秘密,她不由扑哧一笑,乐了。
贾赦等她情绪好了一点,才徐徐询问贾瑚和老太太的事。
原来自从贾赦贾政回金陵之后,史氏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叫两个媳妇在身边侍候着端茶递水立规矩,直到老太太下令免了:“家里的奴仆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什么事都要奶奶们去做,不如全都打发了算了。”史氏这才不再每天叫张娴在身边立规矩,但是改叫她带着孙子孙女去她那里玩:“身边只有一个珠儿,怪寂寞的,他们小孩子家家的都在一起玩才好,也是培养兄弟感情。”
做祖母的要见孙儿,谁也不能说什么,就是老太太也不能完全拦着不让史氏见贾瑚他们,张娴只能尽可能地减少贾瑚贾琼去史氏那里的次数,每次去都提着心吊着胆,仔仔细细地看着,稍有不对就以老太太为借口推脱,几次下来倒是平安无事,可是最后一次去半个月之后,贾瑚就开始发热,最后太医诊定为天花。
贾赦牙咬得咯咯响:“现在呢,瑚儿怎么样了?还有你和琼儿,大夫怎么说?”
贾瑚一被诊断为见喜,张娴立刻命人打扫了一间净室将贾瑚挪了进去,又吩咐在家中禁止煎炸,同时请了两个大夫日夜轮流诊脉,又每隔一日就请太医诊脉,用的是老太太的名义,虽说这样有点张扬,但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张娴垂泪道:“大夫和太医都说瑚儿见喜来得凶险,必须谨慎对待;太医也给我和琼儿看过,都说没事,只是我这心里还是不安心;还有老太太,老人家年纪大了还要受这等煎熬,真是我的不是。”
就算太医已经说过她没有染上,他依然担心她有可能见喜然后传染给他,所以才会想避开么?
贾赦咬着牙,想着那个一而再再而三不肯放过他们一家的人,再想着昔日梦里的结局,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你先梳洗完,我们一起去见老太太。”
等到他拜见过老太太后,怀中已经多了一份冯嬷嬷给他的名单,揣着名单,贾赦先是去到外书房,等到知道史氏因为老太太叫她过去而从荣禧堂赶去了老太太院子之后,他从外书房出来,下令将府里所有的主事管家小厮——总而言之,家里地位或高或低的所有男仆——全都叫到了外书房的庭院里集合。
贾赦回来得急,有的下人甚至还不知道他已经到家,看着“突然出现”的大爷,有的人惊讶,有的人高兴,有的人·······慌张。
贾赦一一看在眼里,他现在反而不急了,慢条斯理地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等到下人们都齐了之后,他一挥手,心腹孙林就命人拖了今天早上那些应该守夜却自顾自睡着了还把贾赦骂了的小厮上来:“这些奴才不守职责,守夜时只管睡觉了,全都打了二十大扳来。”
孙林马上指挥了亲信的小厮执行命令,将那几个倒霉鬼堵了嘴巴,就在一干人前打起了板子,执行的小厮们有意卖弄自己的力气,下手一个比一个狠,二十大扳打下来,那几个小厮臀部已经是血肉模糊。
几个管事看着不忍心,当然也有那些小厮中有人和他们有关系的缘故,上前求情:“大爷,他们还年轻,不懂事儿,您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贾赦看了这几人一眼,转头对孙林说:“每人再加多十大板!”
众人顿时一愣,那几个管事平时也是颇有体面的人,只觉得老脸挂不住,劝道:“大爷,我们富贵之家更应该积善行德,不好杀生,这板子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让别人家说我们家虐待下人,暴虐无行·······”
贾赦轻描淡写地说:“再加十板子。”
求情的那几人顿时一个个面色苍白,众小厮闻言,还没有停下的板子又举了起来,一时间院子之中除了打板子的声音和受刑人闷闷的惨呼竟是无其他声音。
等打完了板子,孙林带人将人拖了下去,地上犹有血迹,众人大气也不敢喘,贾赦喝完了一杯茶,从桌子上拿起名单,点了好几个人的名字:“你们都是对我贾家有功劳的老人,只是老爷去世,居丧之家用不着这么多的人手,所以我想把你们除了奴籍放出去,堂堂正正地当良民,既是对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后代好,也是为逝去的老爷积福,你们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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