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何玉,齐休有点自己的打算,但想在南宫家的注视中搞小动作,这种难度和风险实在是太大了。除非有把握让何玉永远不被南宫家抓到,否则任何对他的帮助都有可能是自掘坟墓之举。
而且以何玉的人品……
齐休不是个狠不下心的人,但楚秦门是他的执念和寄托,何玉毕竟是当年一起南下,一起在无名小谷拼命的弟子,清凉瀑里,他也出过力,香火情还是有一点的,对他于这种诱骗出卖的事,念头实在是难以通达。
“就是这样”
打定主意,再给何玉一次机会,如果他对自己无保留地信任,那么一定要放他条生路。如果他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那自己也就不用纠结了。
全知天眼扫荡了几遍,才找到何玉所在,原来他没有穿惯常的白袍,而是披了件灰不溜秋的斗篷,只露出下半边脸,悄然缩在大殿里最不起眼的角落。
“听说南宫家在稷下城外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抓他,没想到他仍有那个本事钻进来,也有那个胆量钻进来,真是个为了大道前途,可以抛弃一切的人……”
怎么一想,对何玉的厌恶又削弱了一分。
“我到那边去看看,你去把齐云楚家的人找到,大家在一起,好有个照应。”
先将楚无影打发走,便往何玉那儿走去,南宫家的人才移开目光,装作和齐休并不相熟。
两边正好在大殿的对角,距离颇远,又不想过于暴露目的,只得装作与人交际,脸带微笑,边走边和熟人打招呼
还好现在各家修士已来得差不多了,多宝阁、广汇阁、灵药阁乃至南林寺,凡有生意往来的各家里,总有见过一两面的青年才俊,厚着脸皮一路道好,倒也能混过去。
离何玉站立处只有三丈远,对方仍旧把头埋得低低的,根本没有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
心里稍有些不舒服,将将准备直呼其名时,“何玉好哇,你竟敢来这里”不防被两个人抢了先,他们不顾脸面地在殿中暴喝出声,怒气冲冲地一前一后,将何玉围住。
这下,几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看那两人是栖蒙派服色,应该是何玉的同门,齐休略一皱眉,停住脚步,将自己隐没在人群之中,又偷空回头,对南宫家的人打了个问询的眼色。看对方微微摇头,示意并不是他们的安排,便暂时不去搀和,先看看情况再说。
“门中江河日下,你却好,一走几十年”
年纪稍大一些的中年人,应该是何玉的师兄,当年黑河峰下探宝时齐休就见过,他指着何玉的鼻子,对围观众人气愤地大声诉说着:“这人当年贪图我门派洞玄灵地,百般乞求,先师感其诚意,才允其半路拜入门中。而后百余年供给,什么好的都紧着先给他用,盘弄出个前途远大的金丹中期,他呢?先师陨落之后便一走数十年,召之不回,形同叛门而出门派受人欺辱,从不提供一丝一毫的帮助,而且我们整理先师遗物后,又发现许多宝物下落不明”
“大家评评理,这种败类,有何资格参加试炼?”
这位师兄义愤填膺地说完,人群里鸦雀无声,没人应和。
大家都是金丹修士,年纪最小的也活了好几十年,一面之词,哪个会去贸然相信。
何玉仍旧埋着头,甚至连站姿脸色都没变过,好像对方说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见没人响应,师兄有些下不来台,急眼了,于脆伸手,直接往何玉琵琶骨锁拿过去,“我这就把你带回去,以门规处置”
“在城主府里动手,何玉这师兄是个猪脑子啊”
齐休心里暗暗吐槽,这位师兄说的话,其实和早年自己得知何玉叛门后的心情九八不离十,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谁叫你们当年挖楚秦门的墙角,结果现在怎样?竹篮打水一场空吧?该
不过稷下城妫家哪能容得这样闹,都不用主事的出手,参与试炼的一位稷下城金丹后期修士便越众而出,板着脸训丨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散开”
主人说话,再闹估计就要被赶出去了,何玉这两位同门讪讪退开,只拿眼睛死死盯着他,一副试炼过后还要继续找麻烦的架势。
雷声大,雨点小,这场闹剧起得快也消得快,人群又去忙着各自的交际,而何玉,仍旧一动不动,仍旧不发一言
略等了等,南宫家修士的精神力骚扰又来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齐休再度上前。
“怎么,和师兄弟闹矛盾了?可是他们排挤与你?”
装作关心,先起个话头,用传音之法送过去。
何玉不答,活像个木头桩子。
“咳”心里有点恼火,加大了些传音的力道,“你怎么回事难道连我也不认得,连我也不想认了吗?”
何玉终于有了反应,先是喉结上下动了动,然后缓缓抬头。
齐休才发现,他整张脸煞白,一丝血色都无,毫无神采的眼睛和自己对视了那么一瞬,又把头低了下去,继续埋在斗篷的阴影之中。
“是掌门师兄啊……”
他的传音十分微弱,甚至有些气若游丝的感觉,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但开口一声掌门师兄,真是把齐休叫得心肝一软。
“你气色怎如此之差?可是受伤了?我带了些药在身上,伤在哪了?”
关心的语句,可就全出自他的真感情了。
“我没事……”何玉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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