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聊这个了。”
顾叹看向悬在前方高台中枢上空的司空宙,司空宙似有所感,也瞥了这边一眼,然后扭回头。
他便赶忙向对方背影行礼。
他记得这位摘星阁元婴,当年说是被尚为金丹修士的楚问冒犯,亲自出手击伤了楚问,然后羁押了楚问、妙清、秦长风、南宫嫣然四人,但很短一段时间后,摘星阁又许可楚秦门赎回了四人。
那件事背后,应也有很深的隐情。
可之前和司空寿私下相谈时,顾叹能感觉到对方的态度很客气,不似作伪……
他直觉三楚和楚秦门与对方的真实关系很不赖。
没有任何证据,纯凭谋主的直觉。
没办法,以前齐休在时,在让自己帮忙订立对策前很多关键要害的前提选择上,齐休会清楚的指明方向,但其原因,齐休能说的知无不言,不能说的……自然不会说。
齐休知晓极多高层级隐秘,这点上自己和他相比天然劣势太大,没办法。
恐怕以后,只能小心翼翼地在那些重重迷雾中摸索前进了……
思虑及此,顾叹摸了摸鼻子。
大军沿灵木盟境内大路逶迤而行,一日比一日接近九星坊,眼见白山之主似乎真的想去和御兽门做过一场,阵中各家修士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我说,你有没有传消息回去?”
阵中数万练气修士无法辟谷,灵木盟从出发地陵梁山不停往这边补充吃食饮水以及驮兽草料等后勤物资,人来人往,各家开始悄悄借机内外传递消息。
摘星阁之于白山,能力地位毕竟无法与大周书院之于此界相比,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诸家各行其是。
也并未军法那名瑛霞宗女修,只是一直羁押着。
第五天的大中午,烈日当空,熊十四擦着额头上的汗,跑来问顾叹:“要不求南楚门把我们捞回去?一如当年我们和山都魏家故事?”
楚家在魏家与器符城最后一战前捞走齐休等楚秦众之事,由于万事知早年的宣扬,在白山不是什么秘密。
“别做美梦了。”
顾叹当然往外传过消息,但此次出征乃白山化神的意志,当年的山都魏家怎能相提并论。
南楚门又哪敢来捞人呢?
他家此时也一样在满脑门子官司的四处打听。
不知不觉,顾叹也和熊十四一样额头见汗,当然,两人都不是被热的。
齐休无法理事,眼前这五千楚秦人的性命,第一次真正的,彻底的操之于自己一人之手。
白山御兽门虽化神、元婴一概齐备,毕竟只是块飞地,实力真不一定就比得过眼下这白山数万人的十几家联军,但北边还有他家的南疆御兽门在呢!难道摘星阁不考虑进去吗?
而且以御兽门的行事风格,如果此战输给了白山,日后的报复必定会极为勐烈。
不知这场大战,楚秦门又要损失多少人命?
又因为摘星阁时间定得急,顾叹出发时只来得及征调楚恩城城内以及周边地区的修士,是以此时的五千人中,撤盟并门前的楚秦门跟脚弟子比例极高,而且其中很多是虞清儿、阚萱之类庶务修士。
倒是萧道蕴、秦钟琳等有望结丹的,没让她们随军。
那我之前以为的,只是去白山演武恭贺一番的判断,已经贻笑大方了。
此战若楚秦损失巨大,我半生心血恐要化之东流,威信……以及楚家的信任亦全无了!
化神存在的意志面前,顾叹心中生出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
正心乱如麻,忽有御兽门飞梭出现在军阵前方,里面下来几位金丹使者,禀明来意后被引去见司空寿。
实在是没人想打,各家顿时升起了希望,纷纷翘首死盯着司空寿所在的中枢高台。
“那我等就在九星坊恭候大驾了!”
很可惜,谈判显然是破裂了,御兽门金丹炸雷般丢下句话,气呼呼登上飞梭远走。
“他娘的!真要玩真的!?”
熊十四立刻也愤愤不平骂起了脏话,“这叫什么事儿嘛!”
“为今之计,只有抛弃幻想,考虑怎么来打此战了。剑锋!”
没办法,顾叹将所有金丹以及筑基头目召到身边,继续精研战策,“当然,兵法云:未虑胜,先虑败,各种可能,我们必须先早做预备……”
隔了一天,从九星坊方向又有齐云天姥阁徽记飞梭抵达,但似乎仍未和司空寿谈妥。
摘星阁则一位使者也不回派,更不许各家派人过去。
列阵而行,大军行进速度不快,走到第十三天,九星坊坊市的轮廓终于落入众人眼中,坊市上空黑压压的悬停着许多兽船,但具体情形被九星坊护山阵法遮蔽,还看不真切。
司空寿这才招诸家主事去集体议事,仍一副此战非打不可的样子,只聊战策。
古熔、韩平、姜家金丹老修等应得了各家元婴透露的消息,不再争辩,唯司空寿之命是从。
九星坊八家已经被拘了一个,人又少,哪还敢多话。
顾叹则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顾叹!”
第十四日夜,也就是白山大军兵临九星坊之前一晚,顾叹被摘星阁元婴司空宙唤去,两人一同飞到高台上空,“明早出发前,你楚秦军阵稍晚开拔,缀于青丹门之后。”
司空宙突然临时改动阵法,将楚秦门排到了所有各家之尾,相当于大军的最后一阵,然后他祭出柄飞剑,遥遥在前方的预设战场某处划下一道深深沟壑,“到时若有人想逃,凡过此线者,你楚秦门皆为我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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