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家里,是不会有拉伸式黑板这种大家伙的。一来用不上,二来放不下。但是荆南狄家的公馆,却不是一般的地方。
狄小迪不是那种办事拖拉的笨蛋,一进家门,他就再没有从这个造得跟学校里的阶梯教室似的会议室里出来。
4块两米见方的黑板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被写上了大大小小的字,其间用复杂的箭头串联起来,除了写下这些东西的狄小迪本人,怕是全世界能读懂上面意思的人不会超过四位数。
这是狄小迪惯有的思考大问题时的方法。
但是像今天这样把黑板写满的情况,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即便是上一次布局暖州市,他也才用掉了3块黑板。只因为这一回,他必须把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都尽量细致化地写上去,稍有差池,江南旗舰将不复存在。
成俊杰要动他,他就要把所有能想到的成俊杰会使用的方法罗列出来。
狄小迪拿着红色的粉笔,一条一条地勾勒出林林总总七八条可能出现的情况演变,标上序号,再一边思考着每件事情可能出现的概率,从低到高一条条删除掉。
最后只留下三条的时候,他的思路已经差不多清楚了起来。
“拿了权,就要用。一来防止我反咬一口,二来方便快速敛财。但是拿到的钱,却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一旦东窗事发,权财两空……”
狄小迪眼睛里放着亮光,又拿起粉笔擦擦掉一条,接着喃喃道:“如果能成功,你就会一边打压我,一边蚕食我,到最后钱多钱少你无所谓,你只是想让我生不如死,所以要阻止你,就必须将你遏制在前面几个步骤!”
狄小迪扔掉粉笔擦,在两条路线的某个相同环节上画上了一个醒目的红圈。
“但是如果你拿了钱却不能用呢?”狄小迪的嘴角终于弯了起来,花了整整4个小时,他终于找出了能阻止成俊杰进攻自己的方法。
“国家法律规定,公务员不能以个人身份进入企业工作,当然,堂堂一个镇长,你的父母、亲戚要是卷进去也绝对不行,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除了找一个陌生人帮你,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但是,能和你在床上缠绵一个多小时的女人,能算陌生人吗?”狄小迪想起秦锦绣极具魅惑的喘息声,表情忽然有些狰狞起来,“镇长的情人参与镇重要项目分红,多大的绯闻?多坏的影响?多恶劣的行径?败坏党风党纪,无视政纪国法,这样的人,国家怎么能容得下你?”
做事留三分,是狄小迪的另外一个好习惯。
跟着他一起去漠北省的三个保镖中,东子被他留在了那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响起的铃声,让东子毫不留恋地就把东西从女人的身体里拿了出来,然后用一声低低的怒喝打断了那半上不下的女人的搔叫,才按下了通话键。
狄小迪几句话吩咐得很快,东子挂下电话领悟了半天,直到确认自己都记清楚了,才又开始了刚才未完成的事情,可心思却已经全都飘到了别的地方。其直接后果是,这个东子刚刚钓上的女人,第二天因为无法走路而只能一个人留在漠河村的旅馆里。
……就在狄小迪兴奋得睡不着的时候,成俊杰的精神头也随着目标的出现而亢奋起来。
晚上12点的时候,成俊杰终于在走出整整1公里后发现了黑蝎子的踪影。
小东西的形状和他想象中的没什么两样,唯有体内的毒囊,样子和普通的蝎子有些不同。
秦锦绣静静地陪在成俊杰的身边,想不通他到底在目不转睛地看些什么,可还是一言不发地拿着笔,很仔细地写下了此时的气温——6℃。
夜间的沙漠里,出没着不知道多少种类的昆虫。成俊杰远远地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黑蝎子捕捉的对象。
“蜘蛛、蚂蚁、甲壳虫……”
观察了大半夜,成俊杰终于可以确定,这种蝎子几乎完全不挑食,只要是个头比它小的,或者差不多大的东西它都吃。当然,多少也有失手被吃的蝎子。
看了看手表,见时针已经指向3点多,成俊杰轻手轻脚地将秦锦绣拦进怀里,给她披上一件衣服,拿过她手上的温度计和湿度计,跟哄孩子似的让她安心先睡,然后自己一个人等待了起来。
早晨5点多,大概在阳光出来前1个小时,看着视线范围内最后一只蝎子钻进一处洞穴,成俊杰最后记录下了这个时间的温度和湿度。
然后抱起已经熟睡的秦锦绣,大踏步地回到了帐篷里。
……有钱并且无聊的人越来越多,清晨沙漠里骑着骆驼晃悠的人就绝不会减少。
当成俊杰和秦锦绣双双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恰好就遇上了一阵闪光灯。
游客们嬉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成俊杰和秦锦绣相视一笑,然后很是善意地朝拍照的人点了点头。
狄小迪身边能办大事、独当一面的人几乎不存在,可是能把小事做到完美的,却到处都是。
狄小迪叫东子拍点照片,东子当然不会自己去拍。随便找一个当地的村民,给上几张人民币,让他们扮作游客的样子简直是再简单不过。
骑骆驼的村民在成俊杰和秦锦绣面前晃悠而过,半小时后就回到了村子里。
一般情况下,所谓的沙漠体验,最多也就2个小时,逛个半小时就感觉心满意足的游客,自然也不在少数。
东子拿到照片,马上就传回给了狄小迪。
不久之后,当成俊杰和秦锦绣还茫然不知的时候,网络上已经悄然间出现了一个不算新闻的新闻——神医成俊杰外出考察,美女相陪招人羡慕。
文章既没有说成俊杰半点不对,也没有渲染成俊杰和美女之间的关系,文字非常朴实,看不出半点要黑人的迹象。然而很多时候,越是不叫的狗就越是凶,越是笑眯眯的人就越是毒。这篇仅有不到800字,外带两幅插图的小东西,很快就以极快的速度被转载了起来。几个小时后,网络上已经尽是成俊杰挪用公款陪情人外出的言论。
几张照片,一段文字,几个网络推手。
简简单单的几样东西,几乎连成本都不用,狄小迪就让成俊杰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两难——如果成俊杰不久后将资金交给秦锦绣保管,狄小迪只需要稍稍引导一下舆论,那么成俊杰便会马上进入纪检部门的视线,这些钱他就绝对无法使用起来;而如果成俊杰迫于舆论压力不把资金交由秦锦绣保管,那么成俊杰还能去哪里找一个即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又绝对靠得住的人呢?
……——————苏曼悠悠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小肚子上一阵阵地生疼。
麻醉的效果过去后,被用针线缝合上的皮肉,上上下下都是撕裂感。
她张了张嘴,看着守在床边的母亲,轻声地喊了句:“妈。”
苏曼的母亲吴晓婧一听到女儿的声音,立马睁开了正迷瞪着的双眼,脸上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地问道:“痛不痛?”
苏曼点点头,又道:“水。”
吴晓婧忙拿起矿泉水瓶,拧开盖子倒了小半杯出来,然后放上吸管递到苏曼的嘴边,嗔怪着道:“喝吧,喝吧,下回可别这样了。那么危险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啊!那本笔记本,还有那个花盆是怎么回事?”
“那个花盆里,放了成俊杰师父的骨灰。”
苏曼用无力的声音说了出来,吴晓婧听了不由一愣,脸色有些怪异道:“小成自己这么做的?”
“不知道是他的意思,还是甘老师的意思。”苏曼居然笑了笑,接着道,“甘老师,是个很有趣的人啊。”
吴晓婧闻言一阵无语,心疼地看着女儿道:“那你为了他师父的骨灰,就去拼命啦?”
苏曼脸一红,语气中颇有些扭捏道:“他师父,就是我师父嘛!”
“哟……还没嫁出去呢!就不分你我啦?”吴晓婧轻轻地摸了摸苏曼的脑袋,又问道,“那那个笔记本呢?”
苏曼犹豫了一下,道:“那是子欣留给成俊杰唯一的纪念了。上面是子欣的曰子,差不多全都是她和成俊杰在一起那几个月的内容。”
吴晓婧沉默了半会儿,开玩笑似的说了句:“你啊,你啊!要换做别人,这种东西让烧了才好了!你竟然还不要命地往里面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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