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达尔和白湖城共同构成了整个法兰王国东部,中央大平原上最璀璨的两颗明珠。
尽管靠近东南海滨,几乎成为仅次于沃尔姆斯的南岸第二大港口的腾浪堡每天都能为这片封地的拥有者法兰国王,弗兰克?巴铎提供大量的财富,但它仍无法与这古老王国历史最悠久的城市媲美。
据说自从维克洛大帝病重,打算在他死后,将自己东征西讨建立起的庞大帝国平分给三个子侄以后,当时还尚年幼的梅斯?巴铎就选定了罗森达尔,要将这里建成他的王都。
如果说法兰因罗森达尔变得闪耀迷人,那么让罗森达尔引以为豪的必然是位于整座城市顶点的美泉宫,这样奢华,绮丽的宫殿即使翻遍沃坦也找不来第二座。
难以想象世间会存在这样的建筑,也许只有当雄才伟略的梅斯?巴铎遇上圣衣会的狂人建筑师维亚拉斯才会产生这样的结果。
两人在旧时罗森达尔简陋的宫殿中密谈了一夜之后,第二天梅斯便决定让维亚拉斯来主持新宫殿的建造。
历时十八年后,一座举世瞩目的宏伟宫殿诞生在王国东南境,成为新的王宫,巴铎家族在这深宫中一住便是二百年。
国王代代更迭,人的寿命有限,可照耀王宫的月光一如当年,默默倾洒着银辉。
如同深夜忽然弥漫开来的雾气,川流于那些静默伫立着的千奇百怪的雕像间,流过屋檐上夸张到过度的不规则浮雕,拂过绿草,鲜花,惊醒兽园中尚未深睡的奇兽,拨开荡漾的杨柳,轻踏艳美到凄厉的荆棘花,静静来到一座圆柱形的高塔前。
高塔如同啄木鸟凸出的鸟嘴,从平地上拔起,美泉宫本就修建在整座城市的最高点,据说为了能够让任何来到罗森达尔的人,都第一眼仰望到美泉宫,维亚拉斯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在宫殿下堆起一座小山来让整座宫室拔高。
而这座圆塔可谓位于整个罗森达尔的至高点,夜风周流,环绕孤独的高塔,当人站在塔顶时,总会忍不住以为自己可以抓住天上的星辰。
维亚拉斯酷爱观星,这位最后以发疯坠河结束自己一生的建筑大师生前,最喜欢在这栋观星台上仰望星河,他常说‘星辰中有最为神秘的真理’,不过如今,这已被当做一句疯子的戏言罢了。
“嘶——这儿的夜风可真寒凉啊,宫相大人。”一位身着天鹅绒长袍的男子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地抱怨道。
蓝色的天鹅绒长袍外还罩着层单薄的风衣,背后披着披风,肩膀上十八条稻谷般的小银穗装饰轻轻垂下,被风吹动碰撞在一起不时发出“叮铃铃”的轻脆响声。
男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肤色白皙,面容儒雅,有些憔悴,甫一看去像是某个身染风寒的学士,若是能捂着嘴再咳嗽两声,怕是就更像了。
“身在高处,总会有些寒风吹过,却格外能让人清醒呢,你说是不是?戈拉斐尔大人?”苍老的声音夹在冰凉的风中,二者都是同样的冷冽而无情,让人难以听出分别,仿佛是刺骨的寒风在对你说话似的。
“我却不是能体会这种感觉的人呢——”戈拉斐尔悻悻地说道:“陛下的训斥已经足够让人清醒了。”
“噢?难道你是在发我们国王陛下的牢骚吗?”老者低沉的话语听不出喜怒,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揣测对方的心意。
“当然没有,福列大人——我不过是怨恨自己的无能罢了。”戈拉斐尔耸耸肩,又把袍子紧了紧,望向站在前方仰望诸天星辰的老者叹息道:
“鹰扬城送信过来说税赋已经征收齐全,正由佩兰大公的儿子押送过来,不过格兰奈斯山脉山形险要,佩兰公爵恳请陛下能够多宽限些时日。”
“老狐狸——”名为福列的老人只丢下三个字淡淡的评价。
“可不是吗——”戈拉斐尔委屈地哀声道:“萨利克人和普尔法人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佩兰公爵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这次送信的把戏恐怕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我看真应该把莱菲布勒亲王家的狐狸旗,和鹰扬城的雄鹰交换一下才是。”
他又接着垂头丧气地对老人说:“连咱们的‘懒王’陛下都看穿了这诡计,可惜石臼山离这儿太远,偏是我倒霉,成了国王陛下的出气筒。”
“谁让你是财政大臣呢。”埃尔南斯?福列转过身,精光四射的双眼看向班森?戈拉斐尔。
他虽已发须皆白,怕是要过了六十岁,却丝毫不显老态,腰板直的像一杆标枪,不动声色的样子仿佛永远没有喜怒哀乐,身穿一袭华贵的丝绸紫袍,袍子领口,袖口都绣着繁复的蛇形花纹,在胸口处一条栩栩如生的银色小蛇,正吐着信盘卷在一起,那是福列家族的标志。
另有一条条与戈拉斐尔肩膀上形状相同的银穗垂在腰间,细心去数的话会发现一共二十四条,以近乎同样的间隔整齐缀在一条细长的翡翠腰带上,这是权力的象征,只有执掌宫廷大全,辅佐国王管理国家事务的法兰宫相才能穿紫袍,带二十四根银麦穗。
“不过宫相大人——”戈拉斐尔微微避过老者双眼,凑上前几步,压下调门轻声问道:“王后陛下是如何想的?难道我们就这么等着佩兰公爵筹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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