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面前那个喷火的贺半夏,顾伽罗却是满心腻烦。
她从未知道,世间竟还有贺半夏这样不讲理的人。或者说,全天下的道理都是她贺半夏一个人的。
这是什么道理?
明明是顾伽罗救贺半夏脱离了铁槛庵。给她了全新的生活。
结果咧,人家非但不感激,反而怪顾伽罗出手太慢。没能第一时间将她救出去!
慢?慢你妹的慢啊!
顾伽罗倒是想快些帮忙,可问题是。贺半夏指定能捞她出去的杨绮杨七小姐,那时根本不在京城。
顾伽罗就是想送信,也没人接收不是?!
而杨绮刚回京城,顾伽罗就火速命人去送信了,接着贺半夏就被放了出来,平心而论,这速度已经够可以了。
可贺半夏却不管这些,她只记住了一件事:顾伽罗收了她贺半夏的医书,却没有及时将她救出去,就是个不遵守承诺的小人!
卧槽!
面对这样一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奇葩,满心的卧槽都不足以平息顾伽罗郁猝的心哪。
更不用说,贺半夏来者不善。
她居然就是发现莺粟的另一种效用,并且将它熬制成‘逍遥丸’、‘神仙膏’的高人!
狗屁高人,这分明就是个害人的妖孽!
顾伽罗知道了这些后,对贺半夏愈发不待见了。
所以,对于阿卓推崇的‘高人’,顾伽罗也没有半分的优待,随便在后衙收拾了一间客房,安排了一个不入等的粗使丫鬟,然后就将贺半夏丢在那里不管不顾了。
贺半夏居然没闹,反而一路忍着过了年,熬过了残冬,眼瞅着春天到了,该春耕了,顾伽罗却没有半点动静,贺半夏终于忍不住了,急匆匆的跑来质问。
“放肆,我们家宜人乃朝廷钦封的诰命,你一个小小的民妇,见了我家宜人不说行礼,还敢口出恶言,态度更是这般恶劣,你眼里可还有律法、规矩?”
身为主人的贴身大丫鬟,帮主子教训不懂规矩的恶客是起码的职责。紫薇接收到顾伽罗的暗示后,冷声斥骂道。
贺半夏骂人的话噎在了喉间,她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身子也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
她、她堂堂贺家大小姐,居然被个贱婢给训斥了。
但很快,贺半夏又醒过神儿来,不对,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顾伽罗还没有落入她的圈套里,万一惹怒了顾伽罗,她就是罢手,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
深深吸了口气,贺半夏压下心底的所有怒火,不甘的屈膝,不甚真诚的行了个福礼:“紫薇姑娘说的是,都是民妇不好,民妇是急昏了头,忘了规矩,这才冒犯了宜人。宜人大人有大量,还请宽恕则个!”
最后‘宽恕’二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显见她的不情愿。
顾伽罗却似没有察觉,轻轻放下茶碗,抬眼看了贺半夏一眼。
贺半夏继续保持着下蹲的姿势,双腿微微颤抖着,额上也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顾伽罗满意了,这才轻声说道:“贺大夫免礼,紫薇,给贺大夫看座。”
对着贺半夏,顾伽罗可叫不出‘高人’这样肉麻兮兮的称谓。
紫薇深知主子的心意,不知从哪里踅摸来一个破旧的马扎放在了贺半夏身边。
要知道,哪怕是像曲妈妈这样的奴仆前来行礼,紫薇都会体贴的搬来个鼓墩。
马扎什么的,真心上不了正堂啊。
可她偏偏就给贺半夏弄来这么一个东西,嘲弄、轻视意味十足啊!
贺半夏看了眼那不堪的马扎,深觉受到了侮辱,可一想到她和姚氏的大计,再一次的忍了下来。
“宜人太客气了,民妇说两句话就走,就不必坐下了,”
贺半夏咬着牙,拼命劝说自己不要生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缓声问道:“冬去春来,城外的百姓已然开始积极准备春耕,宜人是不是也该着手种植莺粟了?”
顾伽罗‘唔’了一声,却没说话。
“京中药铺早就断货了,‘逍遥丸’和‘神仙膏’两种丸药都已经炒到了天价,有钱还买不到……全都等着西南这边送莺粟果过去呢。”
“宜人若是不放心,民妇可以提前付一半的钱,待莺粟果收割后,再付剩下的一半。”
贺半夏见顾伽罗犹豫不决的样子,猛力劝说着,又是摆事实讲道理,又是利诱,端得是舌灿莲花,站在一旁的紫薇都有些心动了。
顾伽罗却仍那副模样,想答应又不放心。
贺半夏无奈,只得使出了杀手锏,从袖袋里掏出一叠的银票,直接拍到了顾伽罗眼前,“这是两万两银票,事成后,我再给你两万两。”
一万斤莺粟果,四万两白银,在大齐,绝对称得上天价了。
这可比种植粮食、蔬菜什么的高出几十倍的利益呢。
顾伽罗终于松口了,说出的话却让贺半夏更加火大:“贺大夫也太心急了,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早已命人圈了山林和荒地,如今也开始招募干活的农人,耕牛、犁头什么的也早就准备妥当,只等到了时令,便可以开始种植了。”
噗!
贺半夏好想吐血,你丫都准备好了怎么不早说?却要让老娘费这多唇舌?!
还平白预付了一半的钱,真是太可恶了!
贺半夏僵硬的行了礼,阴沉着一张脸走了出去,回屋就翻出一个小人偶,咬牙切齿的将一把银针扎在了人偶上面。
而在人偶额头上贴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顾氏伽罗、四月初八等字样。
顾伽罗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扎小人了,此刻她正满心欢喜的看着齐谨之:“大爷,这、这是——”
齐谨之微微一笑,指了指面前一碗晶莹剔透的盐,笑道:“成了,卓筒井果然有用,咱们齐家有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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