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要嫁女,又出了个秀才,怎么说都是大排场。因为这,她爹和村子里的庄稼汉已经忙活好几天了,大花家的院子要再好好弄弄,还要阔阔院墙,院落再宽阔些。
她是迈着小碎步去的西苑,家里来了客,着急还是着急的。
过去的时候她爹他们正歇着,五六个人正坐在地上,围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茶水,好几个杯子也都倒的满满的,大奶奶正屋里出来,端着个小托盘,放着一块块的西瓜牙。
“大奶奶,”大奶奶在当院,先唤人,“我来叫我爹。”
说完,她紧走两步,到了当院。一边继续走,她一边叫她爹,“爹,家里来人了,我娘让我喊你家去呢。”
“谁来了?”她爹听了,站起身,扑了扑衣服上挂的土,又弯腰拿起一块西瓜,递给她,“跑着来的?咋还喘粗气了呢?”
她接过西瓜,又接过大奶奶递过来的茶水,喘匀了气,正要接着说呢,大花不知啥时候也出来了,拿着个手帕,过来给她擦汗。
“爹,还是府城的梁公子,家来了。”她爹一听梁公子,一愣,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她肯定的点头,嗯,就是那个前阵子住了两个多月,刚回府城一个月的梁公子,又来了,“还有田公子。”
“两个一起来的,刚到,现在去了上院,我娘让我赶紧过来叫你家去。”
她爹着忙,怕是都没听到她说的田公子,也没问,和大花爹还有几个一起做活计的招呼了一声,就火急火燎的着急往家赶。
她和大奶奶还有大花打了声招呼,知道她家来了客,着忙,也都不多留,只大奶奶临走又挑了个籽少的西瓜递给她,让她拿着路上吃。
“爹,”终于追上她爹,接个西瓜的工夫,她爹走的倒是快,小跑着才追上,“还有田公子,也来了,府城的,之前念叨的过的那个。”
她爹一边走一边想了好一会,忽然猛的停住,回头看她,“那个中了举的?说是还去了京城的那个?”
“嗯,”她点头,“是那个,正在咱家呢。”
这下她爹是着慌了,原地开始跺脚,一边跺脚还一边搓着手,低头一看他身上的衣服,挂的满满都是灰不说,整个人此刻也是灰头土脸的,真没好家去看人,特别还是‘小老爷’。
没错,这个时代高中了的,都是要唤一声老爷的。天明让年纪小,前头加一个小子,但也是名副其实的‘老爷’。她家祖上好几辈别说来做客了,就连见,也是没见过一个。
“咋整,咋整,”她爹开始着急,并不是着急家去,而是不知道该家去怎样招待一个小老爷,梁时行好说,就是田明让,她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犯怵的,“见了面要说些啥呀?咋个招待才成?哎呀,这身衣裳也不行,不行,不行,浑身上下都不行,不能见人。”
“啊,对了,丫丫,你说田老爷和梁公子在上院?”
田,田老爷?不,不至于吧??
“在,在,我刚来的时候两人一起上去的,估计要好一会。”她点头,看她爹兀自念念叨叨的又迈开步子往家走,走的还挺快,她觉得还是提前给她爹说道说道好的。
追上去,拉着她爹,爷俩放慢步子,“爹,你不用紧张。”
“谁,谁,谁紧张了?!”她爹还不承认,但是说话语调有些磕巴,可是不常见。
“没,我爹没紧张,是我瞎想了。”她就笑着摇摇头,“爹,首先呢,你别叫田公子,我听着不习惯,就想笑。”
“啥叫你听着,这是说给你听的吗!!”还没等她继续说呢,她爹就急了,“人家可是中了举的,还去了京城,参加那个那个你们说的啥试?哎呀,不管了,就是说还面见过圣上,那就是老爷啊,咋能不叫!!”
“再说你笑啥,有啥好笑的!”
她看她爹是说的认真,还一脸严肃和郑重,就知道她爹是真真的打心眼里觉得尊敬,一时无语。想了想,继续说,“那个爹,你叫田公子就成了,刚家里的时候,他还给我娘说了名号,梁公子介绍,也是说的田公子。”
“你要这样突兀着上来就是田老爷她、田老爷的,怕是也不好。”
“你想啊爹,人家来咱乡下就是散散心,没的那么多规矩。”
“爹,你再想想,田公子年纪和梁时行相当,你上来就是老爷老爷的叫,不是叫的老了吗,怕是也不喜。”
她说了这么多,结果就是她爹为难了,很是纠结。一边是根深蒂固的规矩,一边是融会贯通的应用,拿不准。
“爹,你对他和对梁公子一样就成,就当府城人家的公子,和我小舅是朋友,过来乡下散散心,不用想的那么复杂。”他们爷俩走到家门口了,她爹还没想明白,她只好再嘱咐了一句,“爹,之前去府城的时候,小小和田公子相熟,而且你还是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不用拘束。”
“要是太过了,爹,你可记得,我们姐弟三个可都看在眼里呢。”
果然,最后一句话一说,她爹立马就腰板挺的直直的,还干咳了几声,“嗯,知道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要是她爹因为田明让是老爷的身份而过于拘于礼数,老爷长老爷短的,又或者耽于人家身份而失了长辈的体面,可就给她还有小小、二小做了个不好的榜样。
自然就成,和对待梁时行一个样,她家有她家的待客之道和体面,但也给梁时行和田明让该有的欢迎和尊重。
这才是她最想和她爹说的,想来她爹也体悟的差不多,应该刚刚好。
屋里还是只她娘一个人,看他们爷俩回来了,刚忙让她爹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早就备好了温水和换洗的衣裳,去了后屋好个洗漱,早些换好。
她娘也没闲着,一边锅里煮着饭菜,一边收拾干净的被褥床单被罩之类的,要给两人收拾出屋子来
“还是不够,地方不够。”她娘一般弄被子,一边念叨,很是犯愁,“梁时行还是和之前一样住小小屋子,你马勇表哥可不能和田公子挤一个。”
“小小东屋跟我们一起睡也成,但是田公子和梁公子一个屋也不成。”
“咋整呢?咋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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