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那一年,有雪千寻相伴的那一年,是锦瑟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年。然而,仅此一年。
在那个地方,锦瑟不可能随时随地的来找雪千寻,而雪千寻每当见到成年人就会害怕,因此多数时候,她仍然是独处的。有一日,雪千寻正在等锦瑟。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她盼望的少女。
“咦?小矮人,你的头发怎么是白色的呢?”雪千寻不明白,那个比自己还矮小的人,应该还是个孩子吧,怎么却长了满头白发?
白发的侏儒向雪千寻诡笑,悄声道:“小姑娘,我带你去找你想见的那个人,好不好?”
就像在掌心里悄然融化的雪花一样,雪千寻忽然失踪于那个凛冬之夜。同样消失的,还有那个反叛的侏儒,和一炉尚未淬炼完成的“剪前尘”。
锦瑟像疯了一样寻找雪千寻,最后从别人的谈论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她没有获得那位大人的许可,就私自离开了那个地方。因为无论如何,她也要找回雪千寻。不知经历了多少挫折,寻访了多少路人,幸而她拥有独一无二的轻功“踏波”,竟然追到了那个侏儒的踪迹。只是,她知道自己与对方武功相差的悬殊,无奈只能一路悄悄尾随。
为了防止雪千寻记起自己的样子,和在那个地方发生的事,丧心的侏儒将那半成品的“剪前尘”一股脑地喂给了雪千寻。他决定要把雪千寻送到庄王何其殊的府上,因为那是他所怨恨的旧主所最忌惮的人。然而,何其殊却断然拒绝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侏儒。气急败坏的侏儒将雪千寻卖给帝都最有名的销金之所“春江院”,并因此获得了一笔巨款。
当春江院的妇人们打开盛装雪千寻的那个棺材,无不惊为天人。她们知道,这个冰雕玉琢的美丽娃娃,将给他们带来无穷的财富。
然而,醒来后的雪千寻却像一个玩偶。她总是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不哭不闹不理人。
“这姑娘是个哑巴啊。”
“有什么关系?她这个模样,简直是天人下凡,就算是痴呆都无所谓。”
后来有人道:“总得给她取个名吧。”
“名字嘛,好取,红香、金玉、蕙云……虽然都是俗套的被滥用的名字,用在她身上,却是出奇地名副其实呢。”
“随便了。就叫金玉好了。”春江院的总管拍了板,对冷若冰霜的女孩道:“喂,你能听见么?从此你就叫做金玉了。”
“不,”她断然地回绝,清晰地道:“我的名字是雪千寻。”她的眼光,拂过自己袖口上那三个清秀的字迹,然,终究不曾想起什么。
锦瑟在暗中看到了这一切,心里默默的想:“好孩子,不要再忘记你自己了。”
后来,锦瑟发现何其殊其实并未无视这个惊若天人的神秘女孩,甚至,他比侏儒想象中的还要关注她,他暗中派了人将雪千寻保护起来,或者说,是监视起来。于是,锦瑟想尽办法获得何其殊的信任,并在十七岁那一年被何其殊安插在春江院成为那地的新主人——这一切,皆是她苦心引导何其殊所为。
锦瑟在暗中悉心地守护着雪千寻,她期待与雪千寻的真正重逢,朝夕相处却无法唐突地向她诉说前尘种种。
雪千寻仿佛真的忘记了此前所有的事。她少言寡语,即便对锦瑟也是如此,她只会用指尖与琴对话。常常,锦瑟为了让雪千寻开口说话,不惜将她惹恼。让她跟自己斗嘴,也好过她孤单落寞和对自己的视而不见。
有时候,雪千寻放空的眼神会偶然闪现一丝复杂的忧伤之色,就像有什么场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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