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渔舟也会去吊脚楼小坐,往来的人形形色色,有商人,有书生,有剑客,还有官员,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十分有意思。
宣竹也会去吊脚楼,一开始只是想单纯地看看她在做什么,后来遇到书生和游子便会攀谈一番,长了不少见识,也结识了不少文人墨客。
他也学着渔舟的样子,装成过往的路人,从不说自己便是那后面院子的主人。
刚开始只有渔舟和宣竹,后来钟若瑜和褚进也成了常客,褚进还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这一天又是四人齐聚,两两分开,钟若瑜和渔舟谈着生意经,褚进和宣竹谈着诗词字画。
褚进将竹先生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庭芳,自我从京城回来,便见你眉间藏着郁色,这几日好似更浓了,可是遇到有何为难之事?”
竹先生往渔舟的身上扫了一眼,揉着眉间叹道:“此事一言难尽。”
“有何为难的,且说来听听。愚兄痴长你几岁,兴许能给你出点主意。”褚大人热心地道。
竹先生又渔舟的方向看了一眼,含糊地道:“这事实在是无从说起。”
褚进又不傻,从他那欲掩弥彰的举止中哪还能不明白,不无惊讶地道:“你惹她生气了?”
竹大少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这事……这事的确是有些棘手。”褚大人搓着手掌正色道,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要往钟若瑜那边瞧去,“那……那有多久了?”
“二十五天。”竹先生沮丧地应道。
具体到多少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见这日子的确是度日如年。
褚大人拍了拍竹先生的肩膀以示安慰,低声商量:“要不愚兄去问问若瑜?他最懂女孩子的心思,问他准不会错。”
竹先生赶忙拉住褚进,连连摆手。
让钟若瑜知道那还了得,就算不煽风点火、落井下石,也会被他笑掉大牙,竹先生丢不起这个脸。
褚大人昧着良心说道:“据愚兄观察,小舟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若真做错了什么,好好给她赔礼道歉,应该就无大碍了。”
“已经赔过礼了,她还是没消气。”竹先生生无可恋地道。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这家不齐,何谈治国、平天下?再过些日子,你便要去书院了,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褚大人觉得嗓子有点干,忍不住咳了咳,“按说,夫妻之间那有隔夜仇,你好生安抚安抚,有时候伏低做小,也……也未尝不可,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麽?”
褚大人说这番话喝了两次水,觉得比往日升堂断案更难得多,而且老是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现在对渔舟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别说伏低做小,爷都伺候她穿衣吃饭了都没有用,竹先生没好意思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对了,若瑜常说女人多哄哄就好了,你试试吧。”褚大人最后给竹先生丢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他自己都是孑然一身,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清明前夕,竹先生终于等来了寒山书院的报到函,也在那一日,他耐心用尽,打翻了渔舟的瓜子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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