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看了说道:“二十三是壬子日,交芒种五月节。”又问:“姐姐,你问壬子日怎的?”
“不怎的,问一声儿。”月娘淡淡地说了一句。
次日,西门庆早起,也没往衙门中去,吃了粥,冠带着,骑马拿着金扇,出城南三十里,往砖厂刘太监庄上赴席,书童与玳安两个都跟去了。
潘金莲等西门庆走了,与李瓶儿计较,将陈经济输的那三钱银子,再教瓶儿添七钱,交付来兴儿买了一只烧鸭、两只鸡、一钱银子的小菜、一坛金华酒、一瓶白酒、一钱银子裹馅凉糕,交来兴儿媳妇整理端正,请了月娘同玉楼、娇儿、雪娥、大姐,先在卷棚内吃了一回,又拿了酒菜儿,往最高的卧云亭上,下棋投壶喝酒。
月娘吃着,猛然想起,问道:“今日何不请陈姐夫来坐坐。”
大姐说道:“爹又使他今日往门外徐家催银子去了,也该回来了。”
不一会,陈经济交付银子清楚,来到花园,先向月娘众人作了揖,拉过大姐,一处坐下。于是传杯换盏,酒过数巡,各添春色。月娘与娇儿她们下棋,玉楼、瓶儿、雪娥、大姐同经济便向各处游玩观花草。只有金莲,在山子后那芭蕉丛深处,将手中白纱团扇儿扑蝴蝶为戏。
不妨经济蓦地走到背后,猛然叫道:“五娘,你不会扑蝴蝶,等我与你扑!这蝴蝶,就和你老人家一般,有些毬子心肠,滚上滚下的。”
金莲扭回粉颈,斜睨秋波,对着陈经济笑骂道:“你这少死的贼短命,谁要你扑!有人来听见找死。我晓得你也不怕死了,捣了几盅酒儿,在这里来鬼混。”又问他:“你买的汗巾儿哩?”
经济笑嘻嘻地向袖子中取出,递与她,说道:“六娘的都在这里了。汗巾儿捎了来,你拿什么来谢我?”说着,把脸向她挨过去。
金莲把经济一推,还未说话,就见瓶儿抱着官哥儿,奶子如意儿跟着,从松墙那边走来。见金莲和陈经济两个在这里嬉戏扑蝶,又见经济往山子洞那儿钻去,便叫道:“你两个扑个蝴蝶儿与官哥儿耍子。”
潘金莲心中着慌,恐怕瓶儿瞧见了什么,故意问道:“陈姐夫与了汗巾子不曾?”
瓶儿答道:“还没哩。”
金莲说道:“他刚才袖着,对着大姐姐不好与咱,悄悄递与我了。”
于是,两人坐在花台石上,打开汗巾包儿,分了。
瓶儿看看自己坐在芭蕉丛下,便说道:“这答儿里倒且是荫凉,咱在这里坐一回儿吧。”于是使如意儿叫迎春到屋里取孩子的小枕头儿带凉席儿,放到这里,让孩子睡会。再悄悄儿取骨牌来,要和金莲抹回牌儿。
金莲见官哥儿脖子里围着条白挑线汗巾子,手里拿着个李子往口里吮,问瓶儿:“这是你的汗巾子?”
瓶儿摇摇头说道:“是刚才他大妈妈见他口里吮着李子,流下水,替他围上这汗巾子。”
不一会,迎春取了枕席和骨牌来。瓶儿铺下席,把官哥儿放在小枕头儿上躺着,让他自在玩耍,自己便和金莲抹牌。抹了一回,又教迎春往屋里炖一壶好茶来。
迎春刚走,孟玉楼在卧云亭栏杆上看见瓶儿,招手儿叫道:“大姐姐叫你说句话儿,快来。”
瓶儿只得撇下孩子,交与金莲看着,说了声“我就来”,走了。
金莲心中记挂着经济,哪有心看顾孩子,赶空儿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山子洞门首,压低声音叫道:“没人,你出来吧。”
经济出来了,又把金莲拉了进去:“里面长出大头蘑菇了。”
金莲进了洞,哪有蘑菇,只见经济折腿跪在面前,要和自己云雨求欢。金莲没言语,经济站起身来,两人搂抱着亲嘴。
瓶儿走到亭子上,月娘说:“孟三姐投壶输了,你来替她投两壶儿。”
瓶儿说道:“底下没人看孩子哩。”
玉楼说:“不是有六姐在么,怕怎的?”
月娘说道:“孟三姐,你去替她看看吧。”
瓶儿加了一句:“三娘,累你,一发抱了他来这儿。”
月娘便教小玉跟去抱孩儿。
小玉跟着玉楼走到芭蕉丛下,哪有金莲的影儿,只剩孩子一个人躺在席上,蹬手蹬脚地怪哭,旁边一只大黑猫见有人来,一滚烟跑了。
玉楼急了:“他五娘哪里去了?耶,耶,把孩子丢在这里,被猫唬了他了。”
那潘金莲与陈经济正搂着亲嘴,就要交欢行乐,听见外面玉楼的叫声,赶紧松开。金莲从洞儿里钻出来,说道:“我在这里净了净手,谁往哪里去了?哪里有猫来唬了他,白眉赤眼儿的!”
玉楼哪有心思再去看洞里,只顾抱了官哥儿,拍哄着往卧云亭上去。小玉拿着枕席,跟在后面。金莲怕玉楼说什么,也跟上来。
月娘问:“孩子怎么又哭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