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屈参的话,昭坤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心想:“射中王尸?这个罪名可真的不小,真是大意了。当时只顾着射杀吴起,没有想到这么多。这可怎么办呢?”屈伯逵顿时觉得心烦意乱,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难受,额头上不禁渗出了汗。
“这是什么意思?当时怎么不说,现在葬礼都进行完了才说?莫非是卸磨杀驴?”想到这里,屈伯逵忽然觉得楚肃王实在太可恶了,“平时都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从里到外看着就像一个脾气暴躁而且是有勇无谋的莽汉,怎么可能会忽然这么冷静,这么有心机呢?况且罚不责众,几十家都参与了,而且都是王公贵族,总不可能都杀了吧?都杀了,谁还替国家卖命?可能这个小楚王就是给我们这些人来个下马威,让我们温顺地接受他的统治。”想到这里,屈伯逵感觉舒服了不少。朝廷中那么多大风大浪都经历了,这次即便再凶险,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启奏陛下!”景文站出来,镇定地说道:“楚国还有法令,大臣进宫是不允许带兵器的,这条是最基本的常识,我们作为楚国公族,怎么会不知道这条法令呢?况且有侍卫站岗严查,退一万步讲,即便臣等想拿,弓箭那么大,我们又怎么能逃过侍卫的检查而带进宫来呢?我们的确曾追问过吴起,不过我们是想问他怎么处理先王的丧礼。谁知道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就跑了,如此,我们只好追了。而士兵中有人与吴起有宿怨,故趁机射杀了吴起,不幸射中王尸。我等不幸被牵连,望陛下明察。”
楚肃王一听景文的陈奏,火气忍不住地就上来了,呼吸都加速了,正要发作的时候,忽然看到黄胜的手势,于是努力压住了火气,闭口不言。昭珅恰巧也看到了黄胜的手势,以为是在提醒他,于是原本还忐忑的心,这时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他胸有成竹地站出朝班奏道:
“景大人所奏极是。我等世受国恩,又怎么会做出对先王不敬这样自取灭亡的事情呢?臣等对楚国忠心耿耿,对大王虔诚拥戴,此心可昭日月!臣等虽愚钝,但大是大非还是能分清的。况且宫中侍卫皆属黄胜大人管辖,弓箭从何而来,侍卫最是清楚,望陛下令黄大人详查,据实奏报,为臣等正名,使流言无立足之地。以定是非之断,且明朝堂之尊。”
“臣请陛下准黄大人详查。”景仁成也站出来奏道,还偷偷望望黄胜,可是黄胜扭着脸就是不看他。景仁成虽然依旧讨厌,却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臣也请陛下准黄大人详查。”屈参也奏道。
“臣请陛下准黄大人详查。”群臣见令尹和右尹都说话了,于是都跪倒在地,只有黄胜一个人站着,仿佛鹤立鸡群一样。
“启奏陛下!”黄胜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很宏亮,亮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像一股强劲的风,吹走了笼罩在人们心头的迷雾,更像一阵细雨,打在一些人的心中,使他们心中有些枯萎的花朵重新接受雨露的滋润,马上又放出鲜艳夺目的色彩,散出熏人眼鼻的浓香。似乎阴云只是短暂的停留,为了调剂生活而存在,鸟语花香的春天马上就要来到,这锦绣的江山虽然名义上属于楚王,但实际似乎仍归某些人。
“臣请侍卫将射中王尸之箭呈上来!”黄胜坚定沉毅地朗声奏道。
“准奏!”楚肃王的声音也很宏亮,这一声,他早已迫不及待了。
侍卫得了命令,抬进一捆箭来,大臣们都已经站了起来。黄胜似笑非笑地看看屈伯逵,屈伯逵看到黄胜的表情,顿时觉得异常陌生,心头也忽然萦绕着一股少有的恐惧之感,心跳忍不住加速地跳起来。
黄胜走到箭前,弯下腰,解开了捆箭的绳子,抓起一把箭,一字一字地念道“前街景氏”、“富巷昭氏”、“锦街屈氏”……
“大王!这是嫁祸于人!”昭珅听到念到自己的家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过,他仗着自己是楚王近支,故此也不等黄胜念完,就打断黄胜的话。昭珅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大王,一定要明察啊!”
黄胜看到昭珅向楚肃王求情,停止念名,向上看看楚肃王,楚肃王冲黄胜点了点头,转而声色俱厉道:“昭司败,朝堂之上,不得喧闹!谁是谁非,寡人自有公断。你退下去!”
昭珅听到楚肃王这样训斥,又看到屈伯逵和景文都没有动静,于是站起来,慢慢退了回去。
黄胜继续念着名字,足足念了七十三枝箭,涉及到整整七十三家王公贵族。屈伯逵听到之后,心里有恃无恐地想道:“这么多王公贵族,加上家人足足有两千多人,你一个黄毛小子,刚登上王位,就拿自己的亲属开刀,我看你等着众叛亲离吧!”
黄胜念完之后,请楚肃王定夺。大殿之上,鸦雀无声,都在看楚肃王如何处理这楚国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众多公族犯罪案。
“你们本都是王室贵族,很多人辈分在我之上,祖上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但你们不思进取,外不知抵御诸侯,内不晓为民办事,整天以争名夺利为能事,平素以党同伐异为乐趣。如今,先王尸骨未寒,又犯上作乱,挟持本王,侮辱先王尸体,擅杀楚国令尹,若再拿民脂民膏供养你们,楚国恐无宁日。楚未亡于外,先灭于内。汝等犯不赦之罪,且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本王绝不能因你们是当朝权贵,就姑息养奸。来人!将这七十三家尽数逮捕。”楚肃王严厉地大声说道,“着令尹屈参与司马黄胜负责审理此谋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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