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美子趁着夜色跑了,包子和白菜花喘着粗气,白菜花缓过神儿来,突然照着包子的肚皮就是一拳“你俩挺暧昧呀?”
包子捂着肚子,一肚子苦楚说不出来。他问白菜花“唉?花花,你能看见美子?”
“嗯,开始看不见,打起来的时候,一团黑气涌起来,越来越清晰了。”
萧绎也说“这东西身上鬼煞之气极重,甚至肉眼可辨,不仅花花能看到她,被附体的老太太也曾看见她。这里是阳间,不是枉死海那种厉鬼显身的地方,这说明”
“说明美子这东西快修成鬼魔了。”包子无不担忧地说。
白菜花指着萧绎说“他不是鬼魔,我怎么能看见他呢?”
包子也不理花花,喘着气说“他是让你看到你才能看到。”
萧绎则撅着嘴逗白菜花说“可不,哪天姐姐惹我了,我就躲起来。”
刘大光和包建国追出来,严厉地问包子“你们两个对着空气瞎比划啥?”
刘大光拽着包子的胳膊就要拖进屋,让心理医生再给瞧瞧,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孩子,早治早好,你得听话。”
包子甩开刘大光的手,有些气愤地质问他“前几日下枉死海的时候,你亲口对我说,如果我真的有什么能力,那就救这一村的人。我把你当成我可以说实话的人,可你怎么总是不信我!”
刘大光怎能对近期一系列的事没有察觉,但在许多问题上,他不是不信,是不敢信,不想信。人就是有这样的功能,自觉地屏蔽掉那些他们不想听不爱听的东西。在很早以前,刘大光就对这个成熟稳重、敢于担当而且有些侠义心肠的孩子存有好感,但这种好感似乎很难迅速转化为信任。
刘大光刚想安抚这孩子几句,派出所大厅里传来一阵阵呻吟声,乞讨者们陆陆续续苏醒了过来,他们躺在派出所的长椅上不住地咳嗽。孩子们也不哭了,站在走廊里乖乖吃着小手。刘大光暂时不能再理包子了,他安排派出所民警找附近工厂筹备了些卡车,接乞讨人员到医院救治,又打了几遍电话催促镇医院快一点儿派人过来。不到二十分钟,镇医院李广霞大夫领着同事们也陆续赶来做急救,给每个人都做了细致的身体检查,吊上了葡萄糖水。
“他们身体都很虚弱,身体内电解质不足”李广霞一直从事西医行当,细菌病毒是对手,抗生素是万能药,解释问题的思路也是西方的。李广霞不理解这群叫饭花子每天干什么重体力劳动,竟然把自己累得虚脱“都这么大岁数了,北上走了这么远的路,就不能进行重体力劳动了。”
刘大光也纳闷儿,谁让这些人干重体力劳动了?他走到曾被红衣女鬼美子附身的老太太身边儿,问“大妈,这怎么回事儿啊?”
老太太睁开浑浊的双眼“哎呦不知道,前些天一路坐火车北上乞讨,到了大房镇一下车就觉得不对头,所有人都晕头转向的,身不由己地乱走。”
原来,这一群人是淮泗地区的农民,九月份老家遭遇连月阴雨,导致麦田被水浸泡颗粒无收。淮泗地区自古都是盐碱洼地,十年有四年大涝,所以也保持了北上南下讨饭的习俗,只要挨过了冬季,就返回老家春耕。今年他们生产队共有19个人带着3个孩子到东北打游击,刚到大房镇火车站,就走过来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戴着红胳膊箍子,自称是街道联防队的,不由分说把大家赶到镇子北边三排联房子,说现在不让讨饭了,要活口就得参加生产劳动;不参加劳动的,立即交给派出所,赶回老家去。而且镇里正在大搞镇容镇貌建设,这些人出现在大街上就是给大房镇抹黑,所以这几天一概住在三排破房子里,不许出门。
大家都是苦出身,干活不算啥,而且南北都是老百姓,谁也不比谁富余,用劳动环粮食不为过,干就干吧。
联防队员让他们干的是挖洞的活,说是为了防止北面国家的袭击,镇里和驻军联合搞一个防空洞建设。既然是给国家搞国防,那就是光荣差事,大家就不说什么了,闷头开始挖洞。可天长日久就受不了了,大家都是老弱病残,每天的挖土量超过成年小伙子的劳动极限,而且联防队员每次只送一点口粮,根本就不够吃。于是这群淮泗难民中年纪最大的老爷子就向联防队员提出“能不能多给些口粮,减少一些工作量”。联防队员说不行,现在谁的粮食都不富余,就这些也是当地老百姓嘴里挤出来的。老爷子商量,能不能就不挖了,大家伙不给当地人添麻烦,继续北上到黑龙江农垦区,那里人少粮食多。联防队员笑笑,露出诡异地表情说“来了就别想走了。”
这可把大家气坏了,又不是旧社会,怎么就“来了就别想走了?”于是纷纷摔了锄头和管锹,背上行李卷就奔火车站走。那联防队员看着大家行动也不生气,就那么阴笑着,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功夫,忽然一抬手,那老爷子当场就没了黑眼珠,俩眼睛剩下的全是眼白!直愣愣地杵在地上,不动弹了。老太太上去一摸,老爷子竟然没气儿了!
大家顿时吓得不敢乱动。联防队员竟然发出了女人和男人一起混响的声音“大房镇你们也敢来?哈哈哈”他指挥着几个年纪小一点的后生说“挖坑埋了吧。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凡是跑了的、乱嚼舌头的,以后就是这个下场。我让你们连胎都投不了。”这个场面把所有人都吓得尿了裤子,只好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乖乖听他命令干活。那诡异的联防队员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有任何征兆,似乎就在身边一样。而且,每过几天,联防队员就带着一两个木木张张的半大孩子来干活,过两天又继续带,总共带来了四五个。这帮孩子不要吃喝、不说话、也没表情,就是傻干活,跟没有魂儿似的,估计现在还在那洞里干活呢。
有一天晚上,联防队员没来。这个工地其实只有联防队员一个人管着,由于大家害怕他的冷酷无情和无边法力,所以都不敢逃跑。今天这个联防队员突然长时间不在,而且工地连个把门的都没有,大家伙的心活了。众人合计着要不趁机开溜,很快达成了统一的意见:不仅开溜,而且要到派出所报案,毕竟亲眼看见公家的人杀人了,这可不是小事儿,保不齐是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敌特分子。大家商量完立即收拾东西,扶老携幼地离开工地。老太太内急,说你们先走,我稍后跟上,说着就提着裤子到房后草丛里解手,刚刚蹲下,透着黑远远地发现已经跑出半里地远的人们都呆立着不动了。这种呆立可不是发呆,而是十几号人全部像木头桩子一样戳在地上,突然,所有人像训练有素的士兵,突然齐刷刷转过身体,齐步走着回来了。这太奇怪了,说好了要跑,怎么溜达回来了?老太太再仔细看,发现为首的一个老头背上趴着一个红衣服女人!这个女人披头散发,小脸白的跟抹了一层白灰一样,俩眼睛黑洞洞的,那叫一个吓人。老头似乎也不需要用力气背她,潇洒从容、昂首阔步地走着。这个诡异场景吓得老太太顿时尿在了裤子里,她自己咬着自己的胳膊不敢出声,却一眼不错位地盯着人群看,当老头路过自己藏身的草丛时,众人停下了脚步,老头和红衣女子几乎发出合唱般的声音,先是一阵怪笑,接着齐声说:“哟,你看见我了?”
老太太磕头如捣蒜“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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