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97年8月
地点:大房镇精神病院
包子讲完枉死海的故事,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很大的包袱。他斜躺在藤椅上抻了个拦腰,双手向上伸展,恰好碰到了葡萄架上还未成熟的葡萄,他饶有兴致地摘下了一颗,放在嘴里嚼了嚼,酸涩地直咂嘴,但看得出来,他喜欢酸涩的感觉。
“后来呢?”我问
“后来”包子对后来似乎不大愿意细说“我们冲进了天坑,隧道永远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条神秘的隧道,神秘的枉死海,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刘大光呢?”我问
“这小子真能睡,我们扛着他飞出了天坑,又走了二里路到达三排联房,把他和已经昏睡过去的联防队员放在一起,大家各自撤退。他醒来以后,带着联防队员又下了挖掘出的通道,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铁门,通道的尽头就是泥土和石头。刘大光不死心,带着人继续挖了两米深,还是石头和泥土,哪有铁门的影子!他问联防队员,挖掘出刻着妖花的铁门去哪了,大家像集体洗脑一般摇头,说从来没看见过。刘大光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因为近期案件困扰和休息不良导致的幻觉,于是他慢慢相信了自己给自己的说辞,这件事就作罢了。后来,被拐孩子的家长、乞讨者所在的淮北政府都给刘大光写来感谢信,刘大光因此得到了人生路上的第一步升迁,当上了所长,而后发展很快,直到现在当上了局长。”
“所以刘局长一直当你是自己的贵人,对你礼敬有加。”
“是啊,稳控我都得派俩警察,你们每天闲的没事做么?”
“不是啊包哥,最近不是玄武湖搞旅游开发么,从镇上到分局都怕你闹事”我解释说。
“我提醒过你们,不要去动玄武湖,你们不听。”
“那你也不能砸开发公司的办公室啊,这算寻衅滋事,还好你有个精神病资格证”我真是愁了包子,上个月,就是七一香港回归夜包子见到红衣女鬼之后,他莫名其妙地跑到开发玄武湖的盛达公司,冲破保安的阻拦,冲进总经理室把办公室砸了个稀烂,在看守所蹲了三天后,被刘大光点名捞了出来,送进了精神病院。盛达公司也只好放弃了对包子的追究。
“包哥,那个”
“哎,你写了多少字了“包子打断我
“22万多吧”
“你小子干警察可惜了”包子咂咂嘴“写文章讲究起承转合,你开头写的啥呀”
“写的你小时看鬼胎的事儿啊”
“火候还不到”包子摆摆手“你得倒叙插叙才行,这样才能勾搭读者。”
“包自强!”护士推着车过来了
“到!”包子坚决服从命令站起身,非常配合地对护士说“来吧”
“王警官,麻烦你看着他吃了好么?”护士拿出一剂药,一杯水,笑容可掬地求我帮忙。
“没问题,一个渣都不少吃”我向护士承诺。我瞪着眼睛看包子,包子无奈,拿起药片扔进嘴里,护士这才放心地走了。包子瞄着护士走远了,忙把快化了一半儿的药片从嘴里抠出来,扔进草丛里。
我只是笑了笑,他没有精神病,这点我是坚信的。我问包子“美子不是死了么?你这段时间所见的红衣女鬼是谁呢?”
包子摇摇头,伤感弥漫着升腾起来,迅速占据了主要情绪“美子死在我的怀里,她魂飞魄散了。”
接着他又很坚定地说“我会查下去的。”
包子忽然抬起头问我“对了,花花这两天咋样?”
我瞥了他一眼“才想起来她?你还有脸提花姐,为了你她天天往分局跑。刘大光帮你不假,可如果不是花姐给分管案子的张副局长的儿子治好了毛病,张副局长欠了花姐的人情,他只要在分局党委会上说你个不字,刘大光也帮不了你。”
包子沉默不语。
“咋了,说话!”我很少见着包子在我面前不说话的样子。
包子抬头,没声搭气地说“没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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