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带着这个疯子乘船来到英国。那次航行现在让我想来还心有余悸。我最高兴的是,我终于把这个疯子安顿在桑菲尔德的安全的三层楼上的那个房间里。她已把那间秘密内室弄成了一个野兽窝,一个妖魔洞了,在这些年里。我好不容易才选了个忠实可靠的能照料她的人,若不忠实可靠,她就会泄露了我的秘密。再说,有时,她也会安静那么几天,甚至几个星期,这个时候她就不停辱骂我。后来我总算从格令斯贝收容所找来了格雷斯?普尔。只有普尔太太和卡特医生(那天给被刺伤和咬伤的梅森包扎伤口的那个人)是知道我底细的人。费尔法克斯太太有可能猜测到了一些,但她从来不知道事件的真相。
总的来说,格雷斯工作干得不错,当然有时她也放松了警惕,有几次这样,这部分是由于她认为这个疯子已无药可治,还有原因在于她是干这种职业的,总有这种毛病。那疯女人狠毒至极,她甚至不放过看守的一次疏忽。有一次她用暗地里藏下的刀子刺伤了她的弟弟,有两次偷着了房间的钥匙,在夜间偷溜了出来。第一回她想把我烧死在床上,第二回她像一个真正的魔鬼那样找到了你。感谢万能的上帝,要不是它保佑你,我实在不敢相信会发生什么。她只是把她的怒气发泄到了你的婚礼服上,或许她依稀记起了她自己结婚的日子。现在想到她今天早上怎么样掐住我的脖子,低下它那又黑又红的脸瞧着我的小鸽子的巢时,我就禁不住打颤……”
他稍微停了停,于是我就问道:“那么,先生,在你安顿好她以后,你上哪儿去了?你又干了些什么呢?”“简,我做了些什么?我让自己行踪飘忽。我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四处飘流像阳春三月的轻风那样飘忽不定。我跑遍了所有的大陆,到处瞎闯。我发誓我要找一个聪明善良的女孩,与在桑菲尔德的那个疯子截然不同……”“可是,先生,你是不可以结婚的啊。”“我对自己说,我不但可以结婚,而且应该结婚。我从来不想欺骗你的。我决定坦白地说出我的事,光明正大地求婚。我认为那是合情合理的,我为什么不可以有爱和被爱的自由?我坚信一定会有那么一个女孩愿意并且能够理解我,接受我,而不考虑我已受的罪和惩罚。”“嗯,先生?”
“你总是让我忍不住想笑,简,在你每次想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时候。你就像只性急的鸟儿那样瞪大眼睛,时不时显露出坐立不安焦灼的神情,巴不得立刻能够猜透别人心上的每个字,总是嫌那言语回答的太慢。不过,在我继续讲下去之前,你告诉我那声‘嗯,先生?’是表示什么,你常常把这样一句话挂在嘴边,可是我每次听到它就没完没了地讲下去,我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的意思是,后来情况是怎么发展的?你的生活是怎么样进行的?”“噢,对。那么,告诉我,你究竟想知道哪方面的事呢?”“你是否找到了你爱的人。你向她求婚了没有,她又如何回答你。”
“这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不是找到了一个我喜欢的人,我有没有向她求婚,只是她的回答,却要看命运是如何在将来的簿证上写。十多年来,我行踪飘忽,到这个城市住住,又到那个城市歇歇。有时候在彼得堡,有时候在巴黎。偶尔也住在罗马、那不勒斯和佛罗伦萨。我有那么多钱,又出身名门,我可以持这通行证在社交场合和任何人结交。没有社交圈子会拒绝我。我处处留心寻找我的梦中情人,在英国女士们中间,在法国伯爵夫人们中间,在意大利贵夫人们中间,在德国女人们中间,可我从来不曾找到过。
偶尔有那么一刹那,一个眼神,一个声音,一个身影,我以为我的梦想就快要实现了。但是每次我总是很快地从美梦中醒来。你不要误会我太追求心灵上和肉体上的十全十美。我只是企望得到我的女人,一个与那个伯莎完全不同的人。可我的愿望破灭了。我已经防备着那不对称结合的危险、可怕和厌恶。因此即使当我完全自由,从她们当中我也找不到一个我可以求婚的人。这种失落像魔鬼般抓住我,我焦躁不安。我尝试过放荡,但不是淫 荡,简,我从来痛恨淫 荡,过去和现在都是。因为那正是在我那西印度的女人身上体现出来的东西。即使在我寻 欢作乐时由于想到这么个可恶的人和可恶的淫 荡我也会有所收敛。我避免一切近乎淫 荡的享乐,我害怕与她罪恶同流合污。
“可我也不能老是过单身生活,于是我开始找情 妇作伴。第一个情 妇是塞莉纳?瓦伦,现在想来我都瞧不起自己的第一步选择。你是已知道她是如何的一个人,我与她同居的结局是怎么样的。之后,我又找过两个情人。一个是意大利人嘉辛塔,另一个是德国人克莱拉,两个人的美色是出了名的。可她们的美对我又有什么价值?我只不过感兴趣了几个星期。嘉辛塔无耻、蛮横、不讲道理,不出三个月我就厌烦透了。克莱拉是文文静静、规规矩矩、可却蠢笨得要命,没有一点儿头脑,怎么也挑不起我的兴趣来。我给她一笔可观的钱让她自己找一条较好的谋生之路,就这样体面地打发她走了。简,从你表情里我看得出你对我不满意。你认为我是个没有道德,不讲良心的没肝没肺的花花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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