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换汽车、下了汽车换三蹦子,突突一路,总算年二八的傍晚回到了家里,老妈一见我孤身一人,登时脸就黑了,回头就骂来串门的老舅说:“天上雷公、地下舅公,外甥这么大了,还不帮着寻摸个媳妇,回头赶紧四乡八里扒拉下,有合适的这年节就给办了!”
老舅年轻时也是四乡八里有名气的混混,这两年才收了脾气,脸皮越发的厚了,腆着脸抽着我递上的烟,一字一顿的说:“年龄合适的也不是没有,就是咱狗子现在也算是出息了,能看上?”
都说坑爹,这玩意还坑外甥?一下就把球踢回给了我!
我刚给祖宗牌位插完香,回头一看都直勾勾的看着我呢,我老爹虽说笑眯眯的,那魔爪却虚握着拳呢,吓得我赶紧点头,说:“出息个屁,你外甥我在外面就是个搬砖的,还不定谁看不上谁呢?反正只要能生娃儿的,我都没意见!”
“搬砖也比闷在这里刨地强!”老舅吐了口烟,意有不甘的说,“想当年,你老舅我扒着拖拉机进城……”
这货当年也算是野出新高度,管都管不住,差点没把我外公外婆给气死,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光荣往事,我老妈立马呸了一声:“说正事!”
我老舅顿时有些悻悻,说道:“狗儿啊,听你老舅的,这男人再野,还是得有个女人垫被,这一脱光上了床,那滑腻腻的滋味,你都不知道……”
个老不正经的,当年就是被我外公外婆用这一招拴了回来,这会儿越说越没边了,我老妈赶紧咳了几声,眼露凶光,老舅立马闭了嘴,喝了口茶,跟我老妈说:“放心,有狗儿这态度,这事就落他身上了,明儿就给办了!”
什么叫明儿就给办了?我赶紧拖着行李闪回房里。
夜里听着窗外的虫鸣,宁静得竟让人有几分不习惯,一夜恍恍惚惚的,很多事情涌上心头,闻着山村夜晚特有的乡土气息,竟有几分想念起古老头来。
人生如此、缘起缘灭,我今天的种种遭遇,可谓都跟着老头有关。
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也没能睡个懒觉,村里人起得早,天刚蒙蒙亮,已经到处都是牛叫狗吠。
熊娃儿满村的撵猪追鸡,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蒙头装死了一会,实在没法再睡着,干脆起来,拎着糕点挨家串亲戚去,到老村长家的时候,老家伙还颇有些落寞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有空得去看看你师父。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很诚恳的应道:“嗯,四叔公。”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估计这老家伙比我还想古老头。
中午睡了个午觉,起来就进了山,看到小时候那个女煞的坟头上,镇魂钉还在,只是上面的幡已经没有了,孤零零的一杆电线杆,风吹雨淋,变成了暗褐色,底下杂草丛生,要不仔细看,都认不出这是个坟头来。
我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在半山坡找到了古老头的坟,点三根烟插上,又晒了半瓶酒,靠着墓碑坐下抽起烟来,望着远处斜拉拉的阳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老头无牵无挂、陡然就出现在我们这儿,谁也不知道来自何处,究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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