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23日。
师范大学南操场正在进行运动会入场仪式,教育科学学院代表团排在顺位第四。
刘子滢用宣传单遮住脸以抵挡刺目的阳光,旁边王佳把头搁在她肩膀上恹恹抱怨道:“今年国际交流学院搬到新校区,运动会的唯一看头也木有了。”
前面的姑娘回过头来瞪大眼问:“师姐,你没开玩笑吧?”
刘子滢撇着嘴手指代表团方向:“一水中国脸还看不出么。”
姑娘哀嚎一声站起来骂道:“艹,早知道回家了谁乐意大热天坐这破地挨晒。□□指导员!”
主席台正在讲话的领导往这边扫了一眼,院系书记心领神会带着两个纪检部干事走过来揪住那姑娘,张嘴唾沫星子乱飞:“你大一的是不,这么不懂规矩,报上学号扣量化分。”
刘子滢再次遮脸,不愧是个县级市二流师范学校里的书记,范儿起的比国家领导都大。
那姑娘也是个硬脾气,死活不说学号叫书记当着一堆人面前下不来台气得脸上肉一颤一颤,怒火冲冠二话没说上前推了她一把。
姑娘原本就没站稳当,冷不丁被推下意识抱住理她最近的刘子滢。
刘子滢什么都看不见跟着她倒下,耳边响起王佳的尖叫声随后脑袋磕上了台阶棱角。
连句疼都没来得及叫唤彻底晕死过去。
醒来觉得不对劲,怎么头不疼反倒身上痒痒呢?
“不许挠,要不该落疤啦,告诉你多少回都不往脑袋里进以后长大了寒碜的可不是我”
刘子滢扭头去瞧喋喋不休的声源,彻底蒙圈了。
“还傻啦,长个大嘴能装个面盆了!”
刘子滢抬手摸摸对方的脸迟疑道:“妈?”
刘妈瞪着刘子滢:“干嘛。”
刘子滢见鬼似的蹦起来看着她妈:“您怎么突然变年轻了,脸水灵的跟我一样一样的。”
刘妈火大:“我才27,臭丫头敢拐着弯说你娘老,活腻歪了是不?”
刘子滢嗤笑一声摇头说:“老黄瓜刷绿漆,40的人了还说自己20来岁不嫌臊得慌。”
刘妈脸色慢慢下沉,抓起墙边的床刷作势要打她:“这是跟谁学的腌臜词,是不是回老家跟那帮野崽子学的,带回来水痘不说嘴也不干净了。”
刘子滢心道不妙跳下床铺要跑,可是没跑两步又停住环顾四周,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惊悚。
刘妈手拎床刷,冷哼:“接着跑啊。”
刘子滢背后贴在门上哭喊:“这平房不是早平改了嘛,这是哪,你个妖精还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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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抱着发抖的刘子滢念叨:“没事没事,打完退烧针就好。”
刘子滢心里弹幕似的刷满四个字:我重生了。
没想到运动会那天磕后脑勺给磕回2000年的4月23号,现在她发烧38°3屁股刚才揣了一针。
刘爸刘妈出去给她上小卖部买零食还没回来,诊所里哭闹的小孩儿让她脑仁生疼。
这家诊所的老张大夫是镇上有名的儿科专家,小时候感冒发烧她妈都带她上这里来,导致一瞅见他白大褂就条件反射哭得撕心裂肺。
如今必然不能哭,21岁怎么可以和毛没长齐的屁孩一般眼泪横流鼻涕乱甩,说出去多丢人。
老张大夫瞧如此鹤立鸡群在音律基本一致的哭声中唯独存活的刘子滢这么有个性,便掏出口袋里的牛扎糖递给她:“小姑娘真勇敢,爷爷给你糖吃。”
刘子滢伸出手剥开,极小声地说句:“谢谢爷爷。”
把糖塞嘴里吧唧吧唧嚼,这时候糖比十几年后奶味浓多了,便宜还好吃。
老张大夫笑眯眯对她说:“真懂事儿,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她姥姥听完万分骄傲地打包票:“我们刘子滢是大学苗子!”
刘子滢无奈眨眨眼,是啊,二流大学苗子,她没考上北大清华真是对不起人民群众。
刘爸抱着她上了朋友的大发车(面包车),刘子滢瞟眼红色塑料兜里露出来的包装袋快速识别出那是怡口莲夹心太妃糖。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挨完打或者生了病爸妈才给买一小袋怡口莲慰藉下她幼小受创的心灵。
多少年没吃了,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刘爸眼小但眼尖,见刘子滢直勾勾地盯着零食便拿出小紫袋放她怀里:“吃吧。”
刘子滢摇头又还给刘爸,在她心里什么糖也比不上老张大夫给她的那颗牛扎糖,因为它象征着大出息。
刘妈新鲜:“真烧坏脑子啦,怡口莲不是她命根子嘛。”
刘子滢无比怀恋15年后的刘妈,好歹有个妈妈样子,怪不得她姥姥说过刘妈年轻时脑子跟少跟弦一样30以后才安上。
姥姥是刘子滢头号忠实脑残粉,谁给她泼脏水跟谁拼命,所以立马打了刘妈一下教训:“有这么说自个孩子的么,没心没肺。”
刘妈认错态度良好,握紧刘子滢小手说:“宝贝儿,晚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刘子滢抱住她爸的胳膊不撒手,她妈今年才学做饭,做出来的东西家里那条叫乖乖的杂毛狗都不爱吃。
“爸,我想吃清蒸多宝鱼。”
放假回家最爱的一道菜必须是老妈的清蒸多宝鱼。
刘爸皱了皱眉头,摸摸闺女的小辫儿犯难:“换个吧,这鱼有点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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