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赶到诊所,进门没瞧见刘子滢,紧走两步询问柜台后拿药的小护士:“请问您这里来没来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儿,她发烧。”
护士思酌片晌,指着里间说:“您找的是那位小姑娘吧,她哥哥陪她在里面输液呢。”
刘妈心里纳闷,她什么时候给大滢生了个哥哥。孟幻来敲门说她闺女发烧人在三街诊所,她直接关火撂下锅,蹬车就来了。很多细节来不及想,一昧顾着担心女儿病情。毕竟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人前表现得再独立再坚强,脆弱时刘子滢下意识仍旧依赖妈妈。她身为母亲能感应到,如果她不在刘子滢视线范围内,这孩子便没法安生。
刘子滢正和湛闳肆怄气,不想坐床头他偏拗着劲赶她去,非抱来个棉被塞背后要她靠,反抗无效被强摁肩膀,唯有生无可恋照湛祖宗说的做。周围均是瞅新鲜的患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以为她看不出来是在笑话他们。
刘妈看到的画面是她女儿舒服地枕在床上小憩。湛闳肆则仰头盯着玻璃吊瓶,生怕错过换药,左手轻轻按揉刘子滢的手臂,帮她舒缓酸疼。
“我来吧。”刘妈接过刘子滢的手。
湛闳肆被吓了一跳,反射性握紧刘子滢的手腕,目光偏转落在刘妈脸上,赧然放开手,站直规矩问好:“赵姨。”
刘妈善意微笑:“好孩子辛苦你啦,快回家吃饭吧,你爸妈该急坏了。”
湛闳肆敛目望着刘子滢,食指轻柔拨正她凌乱的刘海,一声轻叹似有若无。他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放入刘妈手掌中:“子滢额头出汗的话,用这个擦,卫生纸不干净。”
刘妈嘴角顿时有点抽搐,当妈的竟然没同学想得周到。
刘子滢自黑暗中撩开眼帘,模糊间听到刘妈与别人聊天,揉揉眼睛将耳朵侧过去,偷听内容的主角却不是她。
“哎呀,您没来之前可没看见那男孩怎么照顾您这姑娘的,又是灌热水又是擦脸颊,我们都当是亲兄妹呢,敢情不是啊。”
刘妈削着苹果尴尬应和:“嗯,他们同班同学,情分比较深,权当是兄妹了。”
群众大娘不依不饶:“嘿,这一推敲倒觉着没兄妹那么简单,您可看眼里呐,那男生长得多俊,心又细,您不妨”
刘子滢突然不想继续听下面的话,出口截断:“妈,我渴。”
“哦,等等。”刘妈正欲借口转移话题,既然闺女醒来也没这必要,手心捂着刘子滢脑门估温,仍有些热,不过比她来时好很多。
刘子滢皱眉瞧手背上的针管,问:“多久完事?”
“这是最后一瓶,输完液回家吃点东西,妈给你做牛肉烩饭,吃完下午甭去学校了,在家休息,大夫说太累影响治疗效果
。”刘妈扶她坐起身,摸摸她头顶,“我去给你买水。”
大娘觑刘子滢一眼,悻悻收回游说做媒的架势,扭身拍拍床上的老伴:“死老头子,我先回家看小宝,他睁眼找不到奶奶又得哇哇哭。”
说完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得亏今儿出门没把小宝抱出来,不然被马路上的老疯子吓懵,我怎么跟儿媳妇交代,儿媳妇本来就”
她丈夫听她叨叨没完,赶紧挥手轰人叫她走:“行了你快闭嘴,我脑袋疼。”
大娘走后,她开启的话头由另一个妇女接着挑起:“一小校门口那疯子哪来的,我在这片住好些年愣没听过有这号人物。”
“疯子能总出来吓唬人?他肯定受什么刺激才拿刀出来劫持学生。哎你听说小马庄的傻大林嘛,以前开诊所给人瞧病,因为赌钱沾高利贷,他媳妇带着儿子跑了,没多久他也变痴呆,老去十字路口给车瞎指挥交通,夏利撞上自行车,人家想讹他都没辙,谁想跟傻子过不去,说出去丢人。”
刘子滢陷入沉思,她没有受傻大林传奇故事吸引,全身心灌注给今日路上持刀的疯老头。
那人她上辈子见过,不仅见过还有段不可说的渊源。
彼时刘子滢纯真无邪,上三年级期间六舅姥一家因市里老房拆迁,举家搬到小镇投靠刘子滢的姥姥,租住在菜市场街中一条大胡同里。她与表妹小杰子玩得上来,刚好附近小胡同里一户人家门前有座废弃的绿漆铁皮小房子,路边种着一排葫芦,符合过家家的条件,故经常去那摘枯黄的叶子玩耍。
小胡同是从大胡同分枝延伸出来的,住户不算少。有次她们玩腻老游戏,决定探险拓宽认知地图。越往里走景象越萧条,最后她们在一幢诡异的砖石小房前停下。
房子没有大门,纵眼望去可看清内里破败杂乱的陈设,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天,透过走廊却看到正屋内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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