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笑出声:“崇正郡与外隔绝,很多物资匮乏紧张,他们急需外界帮助,我给了他们一个承诺,每隔三个月会派人依据他们的清单来提供所需,价格低于市价。”
我不解:“可是你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他们凭什么信你?”
他顿了顿:“因为我信杨。”
心下一沉,触及他眸光,我忙随意一笑,语调轻松:“哈,你们家世可真大,原来二十年前就声名大噪了呀……”
“初九,关于我家……”
我打断他:“可是,他们既然知晓有能出去的办法,为什么不直接出去呢,反而要你送东西来?”
他凝眸望着我,半响,淡淡道:“在这里,一郡之官就等同于皇帝,谁掌握物资命脉,谁就能万人之上。而出了这里,一无所有不说,更有可能被世人当成异类鬼魅,你觉得对他们而言,哪条路为上?”
我若有所思道:“那想必知道你来历的人,也是为数不多了。”
他点头:“嗯,其余人都只当我是新任的商主。”
我乍舌:“商,商主?”
这厮也太能混了吧!
本还想问他为何先前一直瞒着我,不肯透露,话到嘴边却不由失笑,还用问么,一定是他的某些心理作祟。想起原清拾来的那个雨天,我躲在他房间外面偷听他和丰叔讲话,他当时低骂了一句:“不行,田初九那张死嘴巴,谁知道会说出些什么,我要连挤兑的机会都不给她。”
如今和他关系不同往日,他应也知道我舍不得再挖苦他,细想原因,可能是他不想让我看到他的失败,所以才在事情没有把握之前死都不说。
这个男人,说他傲慢,他确实清高自大,落拓不羁,许多事情都难入那双不可一世的深邃眼眸,可在另外一些事情上,他偏偏比我还爱钻牛角尖,比我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吃完饭,在东塘池边洗手,我不能碰冷水,他将手绢洗净熨烫后一下一下帮我擦着。
我很想问他,杨家究竟是什么来历,可又不敢,若是皇亲国戚,我怕自己又要受惊,我的自卑感永远都在。
左思右想之际,他忽然出声唤我:“初九。”
我随口应道:“嗯?”
“其实,我不如你。”
我立即回神:“啊?”
他垂着眼睛,轻柔擦拭我冰冷的手指,沉声道:“我靠的不过是我的家世,顺带依据人心耍了些心机手段,但你靠的是自己的双手,你比我厉害。”
“那些手段也是你的本事啊……咳咳,嗯,你认识的还挺深刻。”
出乎意料,他没和我斗嘴,黑眸深深望来:“关于我的家世,你从来不问,每次我要提起你都会插科打诨,含糊过去,为什么?”
“啊,啊?”
“不必跟我装傻,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他看着我,眸光微闪,“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初九,你不用管我的家世,我跟独孤不一样,我父亲母亲管不住我,更左右不了我,家世门第对我们两个而言应该什么都不是,我们是山野之人,你忘了么。”
我认真的说道:“可是,家族带给了你荣耀和财富,你应该为他们……”
他打断我:“这跟娶你并不矛盾,娶你跟维护家族是两码事。”
我一愣:“你说什么?”
他顿了顿,如玉俊容浮起两片酡红,眼神反而更加坚定,似浮起一层烟尘秋水,朦胧脉脉,清冽嗓音略有些低绵:“初九,离开这鬼地方后,我们成亲吧?”
我怔怔的看着他,心跳急速,快不能呼吸。这时,一个斜挎着花皮学包,梳着两根麻花小辫的女童手捧糯米糕经过我们旁边,眨巴着明晃晃的眼睛好奇的停下脚步。
我们回头看她,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女童咯咯一笑:“姐姐,你这么大也要被打手心的吗?”
我忙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当然不是了。”
“这位俊哥哥待你可真好。”
杨修夷嘴角牵起清雅笑颜,伸臂揽在我腰上:“她是我娘子,我不待她好待谁好?”
我仿佛看到自己整张脸都红成了猴屁股,忙转身朝另一边走去:“我,我才不是你母亲子……”
没几步被他长臂给捞了回去,禁锢在怀里,我忙道:“有小孩在啊!”
女童脑袋一歪,很神气的说:“我早看腻啦,我爹娘连睡觉都搂在一起的。”
杨修夷也很神气的说:“哼,我们两个睡觉也是搂在一起的。”
我:“……”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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