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吸了吸鼻子,淡淡道,“你睡吧,明日我爹很早就会来喊我们的。”
被窝渐渐有了丝暖意,是床底炭盆所热,窗缝被雨渍渗透,我捏着被角:“好。”
一夜秋雨,第二日推门出屋时方始初歇,空中飘满泥土清香。习惯性的去后厨烧水,发现一贯等着我端水过去洗脸的师父正坐在炉灶后,双目发愣的望着炉火。
“师父。”
他回神,脸上纱布未除,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起来了啊。”起身从蒸笼上拿出几个热乎包子,“你师尊去村里买的,都是你爱的肉包。”
我伸手接过,问道:“你吃了没?”
“喝了点粥,你先回屋准备沐浴,师父等下就烧好水了,你师尊去给你准备月萝湘露了。”
“好。”
转身迈出木门,脚步微顿,回过头去,师父仍保持站立姿势望着我。
心口忽的揪痛,我望向茫茫天空,风轻云淡,像一切都能被淡淡拂去。我轻咬一口包子,香喷喷的油汁润了满口,抬步迈下竹阶。
在澡房沐完浴,换了件淡白寝衣,还未回房便闻到了一阵浓郁药香。
整整五个时辰,我躺在药阵里,周身被打入数个结印,卿父和师尊围着我,没有具体方法,不过一次次的尝试。
右手被割开放血,左手被喂入血虫,身子上空悬浮的玉石会贯胸而入,随着他们排出的星序图谱在我体内搅动流转。
着实钦佩卿父的本事,让我在这些过程中感受不到一丝痛楚,可结局并未改变,他终是摇头,沉声道:“无计可施了。”
师尊微愣,卿父将我眉心和脸侧的数根长针缓缓抽出:“我平生所知只三个方法,第一个是将三千多株拂秣草捣汁用净血蛊之法洗净骨髓,不过拂秣草只开于昆仑碧树下和魔界靡崖上,碧树下的拂秣草千年前便被毁尽,而靡崖上的拂秣草常年被魔族生吃用以缓解煞气,那边恐连草皮都未剩下。第二个是以修为续命,饮鸩止渴,最要不得。第三个是将凌霄珠打碎冲入体内,此方法是沈钟鸣走投无路之下胡乱尝试并成功的,可惜天下再无凌霄珠。”
长针带着紫血落入呈满贵妃醉的小盆中,师尊将我扶起:“疼么?”
右腕缠着厚厚纱布,我摇头:“不疼。”
屋外清风别枝,雁影在空中留下长长的云线,师尊敲开师父的房门,不久传出师父的悲泣痛哭声。
西风吹来三五瓣花,白而无暇,微带芳香,我不忍再听师父的哭声,起身合上窗扇。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余晖将桌椅的影子渐渐拉长,我一直呆坐在床边,手里捏着发黄发旧的纸页,字迹别扭生涩,是我幼时背巫文和阵法器材时随手摘记的草稿。
思绪一片混沌,直到一阵呼噜声穿透我模糊的感官,我才如梦初醒般挪动冰冷僵硬的四肢缓缓下床。
举着烛台在房中寻觅,最后我伏跪在地,烛火将床底熟睡的男子清晰照出,鹤发童颜,白衣清瘦。
烛光晃动,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眸触到我的脸后似受惊不轻,惊呼一声后抄起炭盆便朝我砸了过来。
他被我吓到,我又何尝没被他吓到,可惜冰冷身子着实不能做出快速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炭盆砸在我脸上。额头和鼻子似出了血,我却迟钝的过去好久才能缓慢感受到疼痛。
微弱烛火熄掉了,我费劲力气想爬起,被他一把抓住手腕:“过来!”
“师……唔……”
嘴巴被他捂住,我伸脚踹他,他拿手拍我,我用烛台扔他,他随手抓起另一个炭盆砸我。
头骨碎裂的声音在耳边沉闷响起,我迷茫的睁着眼睛,他惊愕的望着自己手里的炭盆,再惊愕的朝我望来:“丫,丫头。”
手忙脚乱的扑来:“你可别死啊丫头!月牙儿!”
双眼一闭,我瘫软在地。(未完待续)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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