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郎愕然看着兄弟姐们们以及母亲手里的礼物都掉落在地上。而他们的神情惊骇不已。
“你们…”他惊讶开口,话音未落便被打断了。
“你为什么提她!”程六娘尖声喊道,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指着程四郎。“你提她干什么!家里好不容易太平几日,怎么又提起她!她怎么就阴魂不散!不是走了吗?走了吗?为什么又冒出来!”
她说着越发激动,抬眼看着四周。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阴魂不散,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一直缠着他们,非要缠死他们不可!
这个扫把星!这个邪祟!
屋子里顿时乱起来,程大夫人亲自拉住程六娘安抚,带着仆妇送回去。
程四郎早已经呆傻了。出了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先别管家里出了什么事,你说说在京城出了什么事。”程大老爷带着几分疲惫说道,看着程四郎,“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
程四郎带着几分追忆。
发生了什么事呢?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到了京城。拜访这个妹妹不得,后来王十七来了,他终于见到了这个妹妹,原本以为要自己照顾的妹妹,结果没想到反倒处处受她照顾。
“我还给她钱用,怕她受周家的苛待。”程四郎说道,笑起来。“谁想到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还亲自看过那些店铺的账册,那些钱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挣到…
“我还怕她受周家苛待,结果…”
结果甚至不用她出面,一个小厮喊一声,就能将周老爷吓得差点背过气…
虽然事后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周老爷会这么的害怕她。
“何止周老爷害怕她…”程三郎的声音喃喃响起。“我们何尝不是…”
而且我们因为不怕她,已经尝到后果了。
“什么后果?三哥,到底出什么事了?”程四郎再次问道。
程大老爷再次打断他。
“这些事,你怎么不写信告诉家里!”他手抚着膝头咬牙问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写信告诉家里!”
程四郎看着程大老爷有些讪讪。
“我知道的时候,妹妹正要回家来,我想,她人自己回来了,我还写什么信啊。”他说道。
程大老爷一口气没上来身子晃了晃倒下去。
屋子里顿时又是一阵乱。
“父亲的病到底怎么样啊?快请个好大夫瞧瞧。”程四郎急道,还有六娘,六娘看起来也是病的不轻,母亲看起来也不怎么好,这到底都是怎么了?怎么一家子都病了似的!
“什么大夫都不管用!”
赶来的程大夫人指着程四郎喊道。
“你别再提她,别再提她!别再提她就是饶了我们一家子的命了!”
“没有用,没有用。”程大老爷在室内闭着眼喃喃,“她缠住我们了,这辈子都缠住了,不管她在还是不在,我们都逃不掉了…”
程四郎被喊道愕然。
她…
她怎么了?
她不在?她去哪里了?
就在程家因为提到程娇娘而在此混乱之时,京城的大河里一艘官船正驶入京城。
十一月初的京城已经寒气袭人,但这并没有妨碍一个少年郎站在船头,迎着冬日的寒风,看着一座座彩虹般的拱桥从头上越过。
他突然想起两年前,他坐着马车沿河而行,看到那个女子和一个少年郎站在河中的船上,穿过一座座的虹桥,当时他的心里就好像有什么飞远了似的,抓不住的恐慌。
原来在河中看虹桥是这样的美丽啊,怪不得当时她笑的那样开心。
她现在在哪里呢?分开快要一年了,再没有她的消息。
船头的少年面白如玉,形容俊美,再加上一身暗青金边斗篷随风翻滚,恍若神仙下凡,引得河中岸上无数视线,更有那大胆的女子们摇手相呼,只可惜这少年如同石雕般不为外界所动。
“郡王,要径直入金水苑吗?”有人疾步走来低声问道。
金水苑是皇家园林,直接引河水充入,往年皇帝都会在其中游船。
晋安郡王点点头。
船舱里响起突然的叫声,少年木然的神情顿时变得柔和,他转身看向内里,抬手示意。
一个侍卫牵着一个孩童走出来。
孩童已经不似当年二皇子的形容,正如程娇娘所说,他能吃能睡健康的很,又因为无心肆意,这将近一年来整个人胖了一圈,没变的是依旧呆滞的眼神以及不断的涎水,更显得痴傻,令人见之侧目不忍直视。
晋安郡王的视线却一点也没移开,反而如同见了世间的珍宝一般欢喜。
“六哥儿,来。”他招手喊道。
孩童不认得召唤,闹腾着要挣开,侍卫们都已经习惯了,牢牢的抓住他送到晋安郡王手里。
晋安郡王蹲下身,和二皇子庆王平视,虽然二皇子的视线不曾落在他这里。
“六哥儿。”他说道,微微一笑,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按着他的肩头,“哥哥已经带你看过山川大河,那么现在…”
他说着站起身来,揽着孩童的肩头,一手指着前方。
“哥哥就要带你去握住这天下。”
他说罢伸出的手攥起来握成拳,又低头看着怀里傻笑的孩童。
“你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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