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的龙谷城已经有些凉意。
一间简陋的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徐管勾,这个马掌烙上去真的能在冰上跑的很快?”
铁匠铺子一般的草棚外,几个兵丁或者蹲着或者站着看着草棚里的忙碌的人问道。
“是啊。”草棚里*上身,忙碌着的男人答道。
“那这个冬天我们就能踏上亮马河,杀入西贼内腹营地了?”兵丁们笑说道。
“当然能。”男人说道,伸手接过几个铁匠递来的马掌,认真的看了看,又扔回去,“厚薄不够均匀。”
几个铁匠低着头回去重新打造去了。
而男人则走到保定的马匹前蹲下,动作利索的捞起一只马腿,一手扯过一旁的木砧放上马蹄,那边的手已经捞起烧红的烙铁烙。
虽然如今军马基本上都是打了马掌的,大家习惯了看马掌,但亲眼看着打马掌的并不多,这几个兵丁忍不住嘶嘶两声。
“多痛啊”有人忍不住说道。
徐四根抬头看去,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兵丁,身材瘦弱,面色苍白,兵服穿在身上显得很不合体,但他的眼神很精神,还带着兴奋,就好像当初他们弟兄几个终于得了门路进了兵营,穿上发下的兵服的那一刻一样。
“不痛,怎么能快。”他笑了笑说道,一面烙上马掌,这边烙铁才放回去,那边的铲刀就已经夹在腋下蹬蹬几下修剪了马蹄,眼花缭乱之中四只蹄子就这样烙完了。
“徐大人真是好手艺。”大家纷纷称赞道。
徐四根笑着站起来。
“是啊,徐大人,真是好手艺。”
门外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徐四根脸上的笑沉了下去,大家也都回过头,看着有两三个将官走进来。
这是官厅的人,兵丁们忙低着头退开了。
“徐大人。”其中一个将官说道。在大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看来你在这里做的很开心啊。”
“未着官袍,不能与大人们见礼了。”徐四根说道,“这是某的份内事。”
份内事。
徐四根管勾兵马事宜。却不是真要自己来烙马掌的,不过是被斥责罚来的。
“徐四根。”一个将管沉脸喝道,“我们来不是和你废话的,你说说你最近伤了多少军马?”
徐四根嗯了声。
“二十五匹。”他说道。
“你还有脸说!”另一个将官喝道,迈上前瞪眼,“让你管兵马事宜,不是让你来糟践兵马的!”
“不能说是糟蹋,我们已经打出最好的重铁掌了。”徐四根说道,“今年冬日的时候,我们的兵马就能跑的更快更远。二十五匹马换至无数西贼的命,值得。”
几个将官对视一眼。
不过这还是真没办法的事,的确是这小子打出的马掌,而且还真的有用,虽然说以前没马掌也能杀敌立功。但如今有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毕竟马儿损耗小了大家能配备的马越多。
还像以前那样在马掌上争辩功劳,已经不合时宜了。
在马掌一事上他有底气,他们没有底气。
“在这里好好干吧。”几人扔下一句调头就走。
徐四根也不理会,继续手中的事。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将官想到什么又转过头。
“徐茂修。”他忽的喊道。
徐四根的手一停,身子微僵。
那将官哈哈笑了。
“对不住。对不住,你们的名字太像了,我总是叫错。”他说道,“不过这个徐茂修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还是头一次见因为自己没用战死了反而要功赏的,要是这么说龙谷城外地下躺着的多少兵都要爬起来了…”
徐四根握着铁铲的手攥紧。其上青筋暴起。
耳边那将官的话还在继续。
“…我就是看不惯这种废物…”
徐四根猛地抬脚。
一声大喝在院子里响起,大家什么都没看清什么人,这个将官已经被人撞飞。
但这还没完那个人紧接着扑过去,拳头如雨点般的狠狠砸下去。
院子里顿时乱了。
所幸很快就被拉开了,那将官的脸已经被打破了。嘴角鼻子眼都在流血,他抬手擦拭,立刻愤怒的吼叫就要扑过去,被两三人死死拦住。
而另一边被人拉着的刘奎脸上也留了伤。
“来啊来啊杂种,看老子把你打成废物。”他喊道。
那将官气的连声吼叫。
“军中斗殴,没好果子吃。”
“不能跟这家伙胡闹。”
“他不要前程了,破罐子破摔,咱们可不能跟他一样。”
大家死死拦住说道,一面又看刘奎。
刘奎胡子拉碴,衣衫凌乱,面脸带着酒气,醉眼惺忪,见众人看过来,作势要打。
如今他在军中喝酒闹事依然不把自己当兵看了,上边已经告诉刘家的人了,也就这几个月就要打发回去,这一去可不像上次那样进京当个巡街的,而是彻底的回家养老了。
二次被从军中驱逐,就算在自己家里,也必然将是被人唾弃的废物了。
“我的拳头打你这废物都丢人。”将官只得恨恨扔下一句,被人拉着走了。
“废物,你的拳头也就能打打自己人罢了。”刘奎喊道,一面冲那群人啐了口,“爷等着,等着你来揍我!”
将官们离开了,围观人对着刘奎指指点点。
刘奎浑不在意的擦了鼻子流出的血。
“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啊?再看老子揍你们!”他喊道。
围观的人撇撇嘴一脸鄙视的走开了。
“疯子”
“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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