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鹿穿云怕他出什么事,就和和姜枫两人跟了上来。
“这桑乾河的水文流向如何?”
“禀校尉。”鹿穿云思索着说道:“打个比方,桑乾河比卢龙那边的濡水河要窄得多,水流湍急。它一路飞奔由此向东,在煌辰和仇水会合然后,在鹿县它突然向南转了个大弯,直奔广阳郡而去。校尉若一不小心由此掉下去恐怕我们到鹿县才能找到你。”
周澈和姜枫大笑起来。
“一路上没有河湾吗?到鹿县太远了我早就死绝了。”
“我们这里就是一个陡弯往下二十里还有一个。那地方在潘县上游过去只要是雨季那里就要决口所以当地人都叫它沙口。当初我们白鹿部落迁到这里年年都要遭受洪涝。堤坝一旦决口滔滔洪水一泻而下连绵上百里一直到仇水河几乎淹没了整个下洛县。每年大水都要死许多人百姓们生活困苦。后来当地百姓在上谷郡几任太守的带领下年年上堤修建加固修修停停停停修修十几年了至今尚未全部完工。”
“那像今天这样的大水沙口会决堤吗?”周澈问道。
“这样的大雨,如果下两天就是不决口那段堤坝,估计也要倒了。”鹿穿云苦笑着说道“不过决口了也没有关系。今年大家为了避祸都逃到涿鹿一带很大一部分跟着我们逃进了山里。就是淹也是淹死鲜卑人。”
周澈突然眼睛一亮狂叫起来:“有了!我们可以掘开沙口淹死鲜卑人。”
鹿穿云顿时目瞪口呆。
第二天,大雨如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上午涿鹿城外鹿破风的三千人闲来无事在大雨里展开了赛马比赛。
中午桑乾河北岸的下洛城里一千名鲜卑士兵飞出城到距离县城三十里的坎子岗接应从箭冠屯赶来的补给车队。
下午桑乾河南岸的潘县城内一千五百名鲜卑士兵出城往东沿着桑乾河一路疾驰赶到下洛城对岸的渡口警戒。
几乎在同一时间距离桑乾河南岸一百多里的涿鹿城里,鲜卑人突然打开了北门三千名士兵在拓跋韬的带领下昂然走出涿鹿城。正在南门赛马的鹿破风大惊,慌忙带着部队快遁去。拓跋韬接到消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随即他命令拓跋貉带着本部一千人马赶到鹿县渡口自己率领两千骑兵不慌不忙向桑乾河方向行去。
下午晚些时候补给车队在三千骑兵的护送下浩浩荡荡接近下洛城。
傍晚雨势渐小逐渐停止。
就在这时沙口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拓跋韬突然听到沙口决堤的消息胸口如遭重击一时间头晕目旋几乎不能呼吸差一点从马上栽了下来。
“豪帅…”侍卫们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将他从战马上扶了下来。
拓跋韬勉强稳住心神指着传令兵颤抖着声音说道:“立即赶到潘县城、涿鹿城命令,所有部队抛弃一切辎重,连夜启程赶到鹿县。”
“快马赶到沮阳,告诉首领沙口决堤,我军所有补给全部失去。”
“我们立即赶到鹿县准备渡河撤退。”
半夜里小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好象谁在哭泣一样幽怨而悲伤。
周澈的部队紧紧跟在从潘县撤退的鲜卑士兵后面飞追赶。
战马狂奔在泥泞的路上溅起满天的黑泥奔雷一般的马蹄声响彻了漆黑的夜空。马背上的骑士一个个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巴融在黑夜里就象幽灵一般。
“校尉!部队右侧有大队骑兵出现。”一个斥候突然从黑夜里冒了出来迎着周澈高声大叫。
周澈望着小雨朦朦的黑夜对着斥候喊了一嗓子:“再探。”
随即回头对号角兵喊道:“命令部队小心戒备全前进。”
鹿破风的部队从半夜开始,就跟上了从涿鹿紧急撤出的几百名鲜卑士兵。他们实在不明白敌人为什么突然放弃涿鹿城,没命一般奔向鹿县方向。他和韩猛分成前后两军,他领白鹿部落的士兵在前面,韩猛统率汉军骑兵在后面,策应预防被敌人伏击。
下半夜他接到斥候汇报得知与自己平行方向有军队在行军吃了一惊赶忙带领部队偏离大道小心前进。
黎明时分两支部队几乎同时现对方原来是自己人虚惊一场。
鹿破风看到一脸一身黑泥巴的周澈,不禁失声大笑了起来。
“大帅涿鹿的敌人撤退了吗?”周澈一面催马猛跑一面大声问道。
“是的敌人突然弃城而逃。我们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追了下来。周君你怎么在这里出现了?敌情有变化吗?”
“我们反败为胜了。这个奇迹你相信吗?”周澈兴奋的大声叫道。
鹿破风心里一阵狂喜他猛抽战马一鞭奋力赶上周澈几乎是吼着说道:“怎么回事?生了什么事?”
“沙口决堤了。洪水一泻而下把敌人的全部补给冲了个一干二净。”
鹿破风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沙口堤破了?”突然他咆哮了起来:“是不是周君派人挖的?”
周澈看着他愤怒的双眼,好象要吃人的样子,吓了一跳!出于本能的连连摇头。
“那道堤坝我们花了十几年的功夫投入了大量的财物,好不容易才修好抵挡汹涌的洪水绝对不成问题,怎么可能会倒?才下了两天不到的雨,会有多大的山洪,怎么可能会冲倒?”
周澈心虚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做声只顾低头猛跑。
鹿破风和他的父亲父子两代人带领族人和桑乾河附近的百姓,在当地官府的支持下,历经千般辛苦万般磨难终于在沙口,修成了一条坚固的大堤。那里有他们的血汗和希望。没有想到还没用上几年就又化作了一场泡影,这大堤的倒塌对鹿破风的刺激,好象远远大于打败敌人。
鹿破风吼了两嗓子随即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他心里的喜悦已经被大堤的倒塌冲得一干二净。他心痛失望甚至有点沮丧。
但战士们无论是乌桓人还是汉人都在黎明前的雨幕里疯狂地催打着,坐骑用尽全身力气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庆祝这突然降临的不可思议的胜利。
鹿破风看到了定钧。
“沙口堤决口是不是你们干的好事?”鹿破风恶狠狠地望着他咬牙切齿。
定钧为难地点点头。
“大帅你冷静一点。鲜卑人占据了我们的家园,如果不赶走他们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堤坝坏了我们可以修,但家园没了我们到哪里去?一年四季躲在山里吗?”
鹿破风痛苦地叫起来:“为了修那条堤坝十几年来,族内死了几百人连我父亲都死在堤坝上。你们…”
定钧望望四周欢呼的人群大声叫道:“大帅我们从桑乾河逃进太行山,不也死了几百人吗?不要生气了,所有的仇恨我们都应该从拓跋人身上找回来。拓跋锋失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到桑乾河难道你不高兴吗?”
鹿破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高兴不起来虽然他知道,破堤也是无奈之举。打败鲜卑人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就是舍不得那条堤坝。他对它有感情。
“鹿穿云在哪?”鹿破风问道随即他醒悟过来:“是他带人去沙口堤的?”
定钧一脸的苦笑。
他无处泄只好猛抽了战马几鞭回头高吼:“快啊。赶到鹿县杀光鲜卑人。”
鹿穿云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
他和三百多名士兵躲在沙口附近的小山上,饱受风吹雨打冷得直哆嗦。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水泽白茫茫的一片。从缺口处传来的巨大水流声隐约可闻。
“小帅这场大水两三天差不多能退净吧?”一个百夫长坐在鹿穿云的旁边懒洋洋地问道。
“如果今天不继续下雨估计差不多。希望鲜卑人还能留点东西给我们。”鹿穿云笑嘻嘻地说道。
那名百夫长不由地乐了。
“你做梦吧。这么大的水地势落差又大水流湍急还能留下什么?牛还是羊?”
“不过这大堤破了今年要化不少力气修了。”
鹿穿云立即就换上了一副苦瓜脸。
“你说大帅会不会为了这件事,找我算帐?”
“当然。你等着捱鞭子吧。”那名百夫长心灾乐祸地笑道。
拓跋锋一个人坐在大帐内正在享受丰盛的早餐。
突然拓跋晦一身雨水冲了进来。
拓跋锋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不喜欢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受到打扰更不喜欢自己的部下未经禀告就闯进他的大帐。他冷冷地瞅着拓跋晦等着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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