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再一次反问,众人都默然,不知沮授何意。
“南匈奴各部之间会不会猜测,是不是那个部落见财起意,悄无声息地灭了安鹿,抢了他们的财货牲畜呢?如果是,那这个部落会是谁?他会不是将下一个目标对准我呢?”
“如是一来,各部之间必有一番猜忌,便是他们的大单于,想要弹压下去也必会费一翻功夫呢!更何况那安鹿部落的老酋长还带着千余战士在大单于的王庭呢,想必知道后,一定会去王庭哭诉的。”沮授笑道:“敌人之间不和,对我们不是好处大大的么?而我们闷声发大财,说不定到了明天秋天骠肥马壮的时候,大单于为了压制这种猜测,强行将这事载到并州军身上,挥军来攻,那时五原郡王智必然头痛。”
众人身上都是凉嗖嗖的,看着沮授如看妖魔一般,他们来抢安鹿,只是想弄点过冬物资,熬过这个冬天而已,没想到沮授算计如此之深,将南匈奴各部甚至连五原郡王智都算计进去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周澈心中天人交战,杀俘他不愿做,但沮授所说的无一不是显而易见的好处,果然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以前听这话还没有什么感受,今天算是彻底领教了。
“容吾……”周澈迟疑地还没有说完,沮授已是打断了他的话,“将军凌晨便率领青壮和奴隶们先走,我来殿后吧,这些清理浮财的事务,我还是较为得心应手。”
周澈重重地点点头,虽然心中已同意了沮授的方案,但这个命令他却不愿亲自下,眼下沮授大包大揽而去,正合他意,感激地看了一眼沮授,却发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正时的沮授却也在心中笑道:“将军啊将军,汉室将乱,想要逐鹿天下,你的心却还没有做好准备,也罢,便由我来引你上路吧!”
环视了一眼帐中众将,沮授笑道:“不知那位愿与我同行?”
黄盖、韩猛、程普、韩当或低下头,或转过脸,半晌,潘凤懒洋洋地道:“如果先生不嫌弃,我愿随先生一行。”
沮授点头:“好,如此以劳你了!”
光和六年正月的雪不仅来得早,而且也下得更大,周澈返程途中,地上已是白茫茫一片,天空中飘着的雪也是越来越大,除了千余名军士身上着冬衣以外,大都运送财货的西安阳青壮本都是衣衫单薄,但抢了安鹿部落,这些人身上便罩上了五花八门的衣衫,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帮草原牧民在迁徙,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奴隶虽然衣裳破烂,但一想到从此将获得自由,回归中土,虽是冻得脸青手乌,但却一个个难掩兴奋之色。
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欢呼着,兴奋着,如此多的粮食,牲畜将意味着西安阳不会为生计而发愁了,周澈骑在马上,看着兴奋的部众,心里暗叹,一个集团的兴起便意味着另一个坠入地狱,想到这里,心里不由警惕,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落得安鹿部落的下场?想起达耶安鲁最后那穷途末路的疯狂,不由一阵心悸,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便得有更强大的力量,这个时代,只有强大的力量才会让人不敢对你有什么心思,才会保护自己,进而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一边策马缓行,一边思量着回到西安阳之后的动作,程普和韩当率着一众亲卫前呼后拥着周澈行进在队伍之中,所过之处,一片将军威武的欢呼。
临近鸡鹿泽之时,周澈心里已有了大概的计较,沮授和潘凤此时也赶了上来,闻到潘凤身上那浓浓的血腥味,想到此时倒在雪地上的那成片的尸体,周澈胃里不由一阵翻江倒海,脸色也有些发白。
“将军,你没事吧?”沮授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受寒了?”
周澈摇摇头,对潘凤道:“你这次做得很好,嗯,从今天起,你便是度辽营里的军候了,对了,君字是甚?好叫沮先生写个文书。”
潘凤心下狂喜,终于修成正果了,而且一下子便成了官军,潘凤对于大汉军制还是清楚的,一下子变成军候,意味着自己可以统率数百人马了,要知道,黄盖、姜枫等人比他早跟随周澈,是他的铁板心腹,如今也只不过是军司马,比自己高了一级而已。
“多谢将军,吾字无双!”潘凤道。
“好”周澈点点头,“你却先去,指挥大军过鸡鹿泽吧,这一次人数众多,且有如此多的牲畜,不要出什么乱子,我不想有什么不必要的损失。”
“将军放心!”潘凤拍拍胸脯,“我敢保证,一头牲畜也不会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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