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在堂中议定,明天上午朱儁就带部出城,周澈看了朱儁带来的朝廷虎符与文书,他受朱儁节制。明早先走,先去襄城做准备。
议定军事,夜色已深,周澈与王慧出太守府,回兵营安歇。
在路中,王慧说道:“朱公率万众趋数百里,连战两县,方入阳翟,尚未休整,即又南下迎数万贼兵。兵法云:‘百里而趋利者厥上将军’,轻进恐败。”
“在堂上你为何不劝?”
“主公你没注意么?你此前在堂上劝他稍作休整再击贼时,他顿时不快。朱公刚强,劝亦无用。”
周澈心道:“‘刚孝好义’。早前我还以为我族兄评价得有误,於今看来,这个‘刚’一点儿没错啊!”
事已至此,既不可挽回,只能听命从事。
因为担忧失利,周澈一夜反侧难眠。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他就和王慧匆匆离开了阳翟,先行赶去襄城。
上午,朱儁率部出城。
昆阳城。
波才得知了阳城、轮氏失陷的消息,知朱儁已率万人入了颍川。
几年前,朱儁旬月平定交趾,在朝野的舆论中是个知兵的人。波才不敢小觑,马上召集帐下渠帅,慷慨激烈,拔剑斫案,说道:“前围阳翟,无功而返。南下汝水,又受周贼之扰,虽克父城、昆阳,舞阳未下,南下之路未开,我军还不能与汝南、南阳合而贼朝廷大军至!后有朱儁、周贼将击,前有舞阳为阻,我数万众被困於百里间,败,无噍类矣。当死战!”
众皆应诺。
波才遣人飞骑去舞阳,召何曼归。
何曼接讯,当即撤围,只留下了两千人马监视舞阳,带着其余的一万多人返回昆阳。
两边会师,四万五千众,厉兵秣马,誓师励士,欲与朱儁、周澈决一死战。
上万人的会战不能一窝蜂的上,需要有具体的分工和先后进发的顺序。
《尉缭子》中说道:把作战的军队分成四支,分卒、兴军、踵军、大军。
大军是主攻部队。踵军先於大军出发,离大军百里,带三天的粮食,与大军约好作战时间,等时间一到就大会餐,进入临战状态。兴军又先於踵军出发,离踵军百里,离大军二百里,带六天的粮食,为后续部队做好战备。分卒负责占领有利地形,战斗胜利时追击敌人,暂驻待机时紧逼敌人。
周澈这一路五千人的队伍就相当於踵军。
到了襄城后,他直接回到营中,把荀攸、江伟、陈盼、周仓等人叫来,召开战前会议,分配战前任务。
周澈、王慧和方悦路上走得很快,只用了半天就从阳翟回到了襄城。
这会儿午时,正是军中用饭之时。按照周澈的军令,军官必须和士卒同食,荀攸等人多在吃饭,接到召令后,他们把食盒一丢,急匆匆得就赶来了。祁杉的嘴角还沾着米粒,周仓的衣襟上都是汤渍。到来后,七嘴八舌地问周澈:“主公怎么昨天去,今天就回来了?”
得了陈盼的提醒,祁杉把嘴角上的米粒抹掉,兴致勃勃地问道:“听说朱将军带了北军五校和三河骑士来,北军是天下精锐,三河多侠士剑客,不知军威如何?定然十分壮观吧!有他们来,灭掉波才还不是易如反掌?”
江伟、陈盼等人对朱儁、北军五校、三河骑士也非常好奇,问个不住。
也难怪他们好奇。
朱儁乃朝廷名将,前几年前旬月定交趾,天下知名。北军之设起自前汉,原是京师宿卫军,最盛时有八校之多,达数万之众,后来渐渐转变成野战军,入本朝以来,兵额虽被大量缩减,被裁撤为五校,三四千步骑,但只要有征战之事,他们就必会在出征之列,常从将军出征,或西北击羌人,或南下定乱,有的乃至长期屯驻边疆,是鼎鼎大名的一支王牌野战军。三河,即河内、河南、河东,地处京畿,故韩魏之地,早在春秋战国时就多奇节锐士,民风剽悍。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天兵”、“王师”。
周澈手下的这些人,方悦、江伟也好,祁杉、陈盼也罢,别看近期他们立下了多少战功,说白了,其实都是乡下的土包子。故此,虽然他们跟着周澈多次大败过鲜卑、黄巾军,但在朝廷来的“将军”、鼎鼎有名的北军五校、天子脚下的三河骑士面前,他们难免会兴奋好奇,同时自惭形秽。
周澈说道:“我昨天傍晚到的阳翟,在太守府议完事后,今儿一早便回来了,朱将军所带之军在县外屯驻,军威如何,我无缘得见,想来应是极好的。”
“议完事?都议了什么?”诸将说完朱儁、北军五校、三河骑士,这会儿才又想起来接着问,“对啊,怎么昨天去,今天就回来了?主公,府君给咱们什么奖赏了?”
“奖赏暂还没提,朱将军决定救援舞阳,渡河击贼,令我与仲黠先回襄城,为大军到来做准备。”
“要救援舞阳、渡河击贼?”
帐中诸人闻听此言,大多喜笑颜开,说道:“王师至,贼兵必反手可定!主公,府君和朱将军给了吾等什么任务?叫做些什么准备?”
“两个任务:一是多派哨骑去对岸,打探贼兵近况,一是砍伐树木、制作土囊,为大军渡河做准备。”
江伟有些失望,说道:“没叫吾部当先锋么?”他这个土包子想在朝廷的王师面前表现表现自家的勇武。
周澈对朱儁这么急着南下本有异议,哪里还会争着去做这个先锋?敷衍说道:“朱将军善战,必有定计,做不做先锋,等朱将军带兵到后再说。”
诸将接了命令,分头行事。有的指挥部卒去砍伐树木,有的向县中征收布囊,以用来装土。
等他们走后,荀攸对周澈说道:“皓粼,王师至,贼兵不日可定,你怎么反而郁郁不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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