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抚?”玄玄子冷笑一声“年轻人好大的口气,你一个二品候补,能易一个巡抚?”
“这自然是能。在山东地面,出了劫车大案,那么多洋人被捉,毓贤的位子还怎么保的住?你们拳民不懂官府中事,自以为有他当靠山,就能高枕无忧?我从京里来,消息很可靠,毓贤的巡抚当不了几天了,你们就算是跟他有交情,有毓字大旗,也没什么用。等到山东巡抚换人,前任的政令一概不认,你们这大旗,可是护不住身。而你们练拳拼命,求仁得仁,这个别人没什么话说,但是抱犊崮这么多人命,可犯不上给你们去陪葬。”
赵冠侯这一说,几名头领都没了话说。事关山寨存亡,没人敢随便一言而决,或者说,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万年好看看一阵风,后者却去看秀才。“秀才,咱山上数你念过书认识字,赶紧说说,他说的是真是假。”
秀才摇着脑袋“我也没中过举,不曾进过官场,哪里知道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听他说的,仿佛极有道理,恐怕易抚的事,是真的有的。”
玄玄子道:“抚绝对不会易。几位听贫道一言,贫道给毓抚台算过命,他是个官符如火,指日高升的面相,说不定很快就能入朝为军机。只要这次,我们打胜了洋人,把胶州收回来,朝廷怎么会革一个有功大臣的职,又怎么会去剿灭义民?到了那时,你们都是朝廷大功臣,特案保举,自可高官得坐。美瑶,我是你师叔,是不会害你的,也不会坑你。再者,放了这些洋人,百姓又该如何看待抱犊崮?”
孙美瑶道:“师叔,俺知道你不会害俺,可是好心办坏事的,也不是没有。抱犊崮打洋人那没有二话,这几年,俺们打火车也打了不少。可是您得知道有一条,俺们抱犊崮山上,也有几百条人命。所作所为,得为几百条人命着想。大家上山投奔,求的是活命,不是送死。如果真是因为一时糊涂,引来朝廷大军围剿,让几百号人被砍了脑袋,俺对不起山寨的各位老少爷们,也对不起俺哥。”
她又看看赵冠侯“他说的话,有一部分是真的。俺要是跟了您的师侄,其实也怪对不起他的。做人么,得讲个良心,既然这样,俺只能嫁给赵冠侯,谁让当初就是那么个事呢?至于这洋票的事,慢慢商量。”
玄玄子摇头道:“这可不成。事情已经定下,我们连请贴都发了出去,此时悔婚,又让我们的脸,往哪里放。美瑶,这事你别任性。自古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你父母不在,我这个师叔,可以当你半个家。再说,你既然已经应下了,就不能随意反悔。”
一阵风此时开口道:“道长,您也少说一句,今天是给恩人接风,说一些煞风景的话,不大好。咱今天只喝酒,不提其他,至于婚事么?我看,不如按老规矩来。咱们绿林里,两个男人看上一个女人的事,也是有的,到了那一步,多半就得按江湖规矩……”
孙美瑶立即接口“比武夺亲!这个主意不错,明天天一亮,您就把您的师侄叫来,跟赵大人比一比,谁的本事好,谁就娶亲。”
绿林里比武夺亲之说,实际多是两个土匪看中一个纪女,然后彼此耍狠,这个用烧红的煤球放在自己大腿上,烤的孜孜冒油面不改色;那个割自己耳朵给对方下酒,谁先认怂,谁就算输。但是这话说透了,于孙美瑶面上有碍,是以改为比武,却也算彼此遮掩。
而离字拳向以拳术自夸,又言有神通道术,如果拒绝比武,未免显的胆怯,在山寨这等地方,就要当场丢面子。玄玄子听个比武,也没法开口反对,只是这酒喝的就闷,酒席早早的散了。
孙美瑶道:“上山是客,赵冠侯是俺救命恩人,他的安危俺保了。今天晚上,要是谁有什么轻举妄动,就别怪俺不客气!”她将左轮枪在桌上一拍,这话并未指明对谁,却是让所有人的心,都收了一收。
客房安排在孙美瑶院落旁边,被褥换的都是新的,还有两个喽罗伺候着。两人都是孙美瑶心腹,与赵冠侯也很恭敬。等到周围无人,两人小声问道:“大人,我们听了个谎信,说是朝廷有意招安?”
赵冠侯笑着看着他们“这不是谎信,是真的。只要你们想,我就能把事办成,但是你们想还是不想,我可说不好。”
两人又看看四周,咬牙道:“想!干这行太苦了,穿上号褂子,一样可以开抢,还不怕剿办。当绿林的,谁不想穿号衣啊。可是就怕官府说了不算,转头就要裁编,接着就要算旧帐。绿林里,吃这个亏的可不少。”
赵冠侯笑道:“这个你们放心,等我成了你们自己人,不就没这个事了?大家自己人向着自己人,不会让人动你们。来,你们跟我说说,你们的熟人里,有谁是想招安……”
巢云观里,汉娜紧紧抓着项链,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甜甜睡去。小李曼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安德烈主教则安慰着“孩子,你不要太难过,爱情的战场上,偶尔也会有挫折……”
“主教阁下,我只是替她担心,如果她真的可以找到幸福,我会为她感到高兴。但是一个金国人……一个野蛮的金国人……”
而在另一边,名为板西八郎的扶桑人,挪开了身旁的一块砖,看着被自己埋在里面的一叠图纸“或许,它们很快就能送到帝国,而不用长久的埋葬在这里了。”
次日天光放亮,聚义厅外,已经列开阵势。抱犊崮大批喽罗在广场上集合,把刀枪架子全都摆的整齐。对于这些草莽汉子来说,并没有多少娱乐手段,看一场比武,和看大戏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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