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金花一脸神秘的,来到房间墙角的保险柜前,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书,拿到赵冠侯面前一看,上面写满阿尔比昂文字。赵冠侯看了看,乃是一家名为兰格志公司的股票权证,上面的面额是五十两一股。
对这个东西,时下的金人或许认为是稀罕物件,但是赵冠侯前世这东西见的多了,倒不足为怪。只问道:“这个跟咱们的昭信股票有什么区别?”
“呸呸呸!快别提那个遭瘟的东西,这个是发家的摇钱树,跟咱们朝廷发行的那个昭信,全不是一会事。”赛金花连吐几口唾沫“前几天来了个阿尔比昂人,名字叫麦边,是个阿尔比昂商人,这个娘姨,就是他送我的。他跟我的好姐妹金小香现在是相好,来这里,就是跟我提发财的事。他原本做的是钢铁、棉花的生意,虽然是军需,但是没有门路,生意做的一般般,不算红也不算黑。这回他改行了,转做橡皮(橡胶此时的称呼)生意,在吕宋买了一大片橡皮林,雇佣了几万人为他割橡皮。这生意一本万利,一磅橡皮成本只有一个半先令,卖到工厂里,就要卖十二个先令。就算上运费,也是几倍的利润,这种生意,是不会亏本的。他很阔,手上有一个什么罗什么德家族开的无限征信授权,为他做担保,他也想讨好我,就送了我一百股。说这是原始股,每三个月坐地吃红,每股分红十二两半,一百股就是一千多两银子。一出手,就先支付了第一季的分红。这便是在你手下做个管带,卖命挨刀,也不过就是这么高的军饷。”
“他这股票一送,二姐一定也在圈子里帮他揄扬了一番吧?”
“瞧你说的,他想要占我的便宜,我没给他甜头吃,自己姐妹,不能剪姐妹的边。那自然要给几句好话听,既不让他碰,又不给他些好话,哪里是开门做生意的态度。”
赵冠侯一笑,将股票递回去“我的傻二姐,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你一个状元夫人的揄扬,岂是区区几张纸片,千两纹银能换的来的。这个麦边先生,倒是个聪明人了,只用千两银子,加上一些股票,就让二姐为他说话,在京城圈子里,就不知省了多少广告费。这里都是有钱的阔大爷,听你这么一说,多少买上几股,他就不知道要赚多少。等回到松江,一说某某王爷,某某贝勒买自己的股票,号召力就更强大,这是一鱼两吃的办法。”
赛金花经他一提醒,也明白过来,自己似乎没占到便宜,但面子上落不下,硬撑道:“话不能这么说法,总归是真金白银的生意,我也不叫吃亏。花花轿子人抬人,他手里那张无限担保的文书,我请银行的朋友验过,绝对是真的。那种文书,只有在花旗国开的出来,不是有大来头大身家的人,万万办不到这一层。再有,他是个聪明人,这是个好事情。他能用这种计策为自己扬名,正说明是个可以合作的伙伴,依我看,以他的谋略,到了松江做生意,必然要发财。”
“听二姐说的头头是道,也有兴趣去掺一手?”
“先等到京里的事情满完再说,原本是想过几天就出发,两宫大行,京里必然禁止娱乐,我这里的生意也要受影响。官员们不敢来这里吃酒跳舞,我还要支撑门面,使费不小,不如就此歇业,到松江搏一手。不过你有这话,我就先等等再走,大不了,他们不来,我自己去,帮你探听个消息。”
赛金花这话,确实见交情,赵冠侯心内也着实感激,连连道谢。赛金花笑着拉住他的手“你这话跟我就扯远了,当初要不是遇到你,还不知道我现在怎么样。就算那几个混人不能把我如何,现在也已经人老色衰,不复往日风光。靠你帮衬,二姐才有今天,我又怎么能忘恩负义。再说咱们两个的关系,外界早有猜疑,你我本就是一体,你若是有失,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保你,也就是保我自己,我自当尽心。”
“二姐能想到这一层,我也是高兴的很,另有一事,也请二姐帮我个忙。能不能找个机会,约北府大福晋,到租界里见一面。我自己倒是也可以上门去约见,但是男女有别,且大福晋现在身份特殊,醇王那里,我也要考虑影响。”
赛金花掩口微笑“影响?怕也只有你考虑这个,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大福晋这两年,在租界里名气大的很,三天两头来租界里微行。她与我现在也是很熟的朋友,北府大总管张文志,是我这里的熟客。他知道大福晋这个毛病,怕她吃了洋人的亏,可是自己府里跟来人,又怕大福晋发作,只好委托我帮忙照应。好在我在租界里朋友多的是,有我在,他就不怕大福晋真的做出什么丑事,大福晋玩的也高兴。你要想约她见面,这很容易,今天下午就可以办到。”
赵冠侯摇摇头“今天下午怕是办不到,有个很要紧的客人要见,等明天吧,有劳二姐替我安排。另外,小德张如果来的话,也替我笼络住他,跟他说,有什么想说的,就跟二姐说。我与二姐无话不谈,在这里,没有什么话需要保密。他拜托我的事情,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赛金花亦知,这句话分量非轻,一省巡抚肯说这样的话,真是对自己完全信任,更知道这话的意思是,赵冠侯怕是有负于小德张的委托。她的脸一红,点点头“你既然这样信任我,姐也要对的起你,你委托的事,我一定办到。小德张那里,我会敷衍好,不会让他与你为难。如果他真起了歹念,我也有制他的把柄。”
“二姐不必。”赵冠侯担心赛金花弄巧成拙,连忙阻拦道:“若是太后大行,小德张怕是第二个李连英,对于这样的人,还是结交为上,不可得罪。他的才具器量,都不如皮硝李,但是心机手段,则有胜之。这种人,为朋友未必是上选,为敌人就太不智,总之,别得罪他为好。只是他拜托过我一些事,这事现在又起了一些变化,不能按他的意思办,但我会给他补偿。”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那娘姨将早点已经准备好,那小大姐不知从哪又跑了回来,红着脸拿了羹匙喂着赵冠侯吃过早饭。两下里又扯了阵子闲话,赵冠侯这才告辞,离开东交民巷回庆王府。
他回到房里,见毓卿正在生闷气,脸色不大好看,等到问起,毓卿沉着脸道:“都是那个承振。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自己院里,跟那个戏子一起唱戏,还要保段香岩做黑龙江巡抚。那戏子我也看见了,模样是很俊,可是时候不对,这个时候,朝政不稳,正该是大家用命之时,他还搞这套,让阿玛怎么服众?现在是有阿玛照应,自然万事都好,有朝一日,阿玛百年之后,我看他怎么养活自己。”
“咸吃萝卜淡操心。”赵冠侯笑着在她鼻子上一捏“振兄是想开了,管怎么样,这江山也跟他没什么关系,还不如自己活的高兴就好。你放心,看在他是你兄长面上,我不会让他挨饿。今天下午替我办个差如何?到东交民巷去跟福子喝几杯,大家聊一聊。”
夫人外交,本就是大家族女眷工作的一部分,毓卿与福子本就是极熟悉的朋友,办这事不废力气。但是她今天却不肯去,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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