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秀荣点头道:“银行刚开业,按说正是大家一起向上走的时候,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有人吃里扒外的坏事。收购股票的那个合同是签下的,但是到提款时,却被档手打回票,说是这笔银子已经放出去了,好在毓卿身上有钱,否则这笔现成的买卖就要飞了。我们前段时间买仓库买地皮买工厂,前后用出去一百五十几万,当时银行没成立,用款反倒是方便。现在银行成立之后,几笔收购生意的款,反倒是提取困难。还有,让银行的人去谈的几笔收购,都不合人意,我觉得,我们这里面有内贼。”
赵冠侯大进大出,几百万现金,已经用出去不少,当然,从长远角度看,其获得的收益更大。只是当下看来,银行的银根难免受影响,如果再有人从中兴风作浪,生意确实就难做了。
陈冷荷道:“这事我们不能急,先把几笔生意谁谈的,名字拿过来,再把档手叫来,我有话问。”
这名档手,是正元的老档手,钱庄改成银行之后,他依旧被留任,是老伙计。见了陈冷荷不称董事长,依旧称三小姐。问起放款的事,他也理直气壮
“我只是个管帐的,银子不是我的,没权力决定怎么用。可是既然伺候了老爷子这么多年,就得对的起东家,要为东家着想。这笔钱,假如三小姐先立一个折子,我就没话说了。你没立折子,总不能说这笔钱放在这里,就不许动,那不是办钱庄的方法。钱庄的银子必须流动起来才行,一笔银子存在库房里,等于是一潭死水,没有什么发展。只有让银库里的钱流出去,变成活水,转来转去,才有出路。现在市面上银根紧,拆息高,那笔银子又没有动,我就放出去吃利息了。小姐你请想一想,如果我们把银子放在这里不动,绣庄的事或有不成,那这笔银子不是白白堆在这里没有用处?”
陈冷荷面沉如水“银子放出去吃拆息?借期多久,借据在哪,利息几分,全部拿来,我现在就要看。”
这名档手也有准备,毫不为难,把东西都拿了过来,陈冷荷看了看,把借据交给身旁的赵冠侯“冠侯,这件事你出面比较好,让巡捕去查一下,这个钱庄是什么来历,不要让我们的银子飞了。”
“放心吧,我让沈保升去查,他比巡捕好用。”
陈冷荷随后道:“银行成立之初,我就颁布过规定,放款必须由我的签字才能完成。可是这笔款,并没有我的签字,就擅自做了决定。所以,你被解雇了,不但是你,还有经手这笔贷款的人,都被解雇了。现在,你可以做交接了。”
那名档手没想到陈冷荷反应如此激烈,连忙道:“三小姐,你听我说,老朽这也是为了正元着想,并没有私心。再说,橡皮股票坑死了多少人,大家逃都逃不掉,三小姐还要去买,这是拿钱铺黄浦江。老太爷若是负责银行事务,绝对不会让我们去做股票……”
“现在银行的董事长是我,经营股票,是股东大会共同的决定,你们无权干涉。过去的钱庄,档手的权限多大我不管,但是现在,银行必须遵从这个规定。你可以移交帐目了,如果你的帐目还有不清楚的话,我会考虑报巡捕抓人。”
陈冷荷赶走这名档手,眉毛微微皱起来“分号在华界,这种自作主张的现象,恐怕更严重一些。这些老伙计自以为是元老,不肯服从我的命令,还是像过去经营钱庄一样自行其是。分号的经理罗凤春罗叔叔,虽然是爸爸的老朋友,但是现在,我也没办法对他放心。”
“这就是我说过的,男人不满意自己在女人管理之下的思想作祟,即使是三小姐,一旦在公事上权限在他们之上,他们心里就不服气,下意识的觉得,你做的决定是错的。心未必是坏心,但是行出来的事,却绝对不是配合你的工作。我的建议是,分号那边,交给二嫂来管理,总号由安妮管理,所有人都要对你负责。还有,完全信任华比银行派来的管理人员,把财政大权放给他们,一如朝廷税务司用赫德,比用华人更可靠。你们正元的老员工,没有权力提走一文钱。当然,这感情上有点难以接受,我也只是个建议,不会强迫你。”
陈冷荷点头道:“不,你说的很对,现在必须帮理不帮亲。你帮我,制定一个规章制度出来,所有人只认规章制度,不认人。免得这种事再发生。你说的,我也认为有道理,有人在给我们挖陷阱,想要害我们。”
“那这几笔贷款你怎么打算?”
“放,一定要放。不但这几笔贷款要放,今后的贷款我也要放。这么优厚的条件,我为什么不放?我倒要看一看,最后谁会赢。”
赵冠侯微笑着看着她“你有吩咐,我肯定照作啊,不过皇帝不差饿兵,拟订规章制度,有什么奖励没有?”
冷荷示威似的一拉铜铃“小心我拉铃铛喊警卫,好好的写东西,不许胡思乱想。”随后又小声道:“我们晚上去虹口看电影,再去憩虹庐吃粉果。”
看着赵冠侯在那里认真的写起规章制度,她主动的来到丈夫身边,看看门口,作贼似的,在赵冠侯脸上亲了一口“这样才乖,你帮寒芝姐写小说,就该帮我定规章制度,这才叫平等。可是说起来我不明白,我们办银行,是为了救松江,这是一件大好事,为什么还会有人在这种事上搞破坏。”
赵冠侯一边用鹅毛笔疾书,一边道:“这有什么奇怪?有人不希望松江市面好起来,于是就搞破坏,不是很简单的道理么?这个混乱的市面,于普通人来说自然希望早点结束为好,可是对于一些想要扭转乾坤的人看来,却是天赐良机。自古来,非逢乱世,难出枭雄。如果松江不乱,他们怎么起事啊?咱们这个银行,挡了别人的路,有人想要算计咱们,这很公平。”
“你是说?”陈冷荷一愣,随即摇头道:“不可能,一定是你在乱讲。你是大金的官,当然要说大金的好话,可是在我看来,葛明党跟大金相比,前者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他们起义,为的是拯救黎民推翻鞑虏,绝对不会做祸国殃民的事情。”
虽然丈夫是巡抚,但是陈冷荷夸奖起葛明党面不改色,赵冠侯也不恼,反倒是笑着看着她“那,要不要打赌?看看最后,是谁在搞事情?你输了的话……知道是什么结果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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