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一字之差,既可活人无数,也可尸横遍野。尽量避免,不太大的损失,这话里每一个字都让士绅们心惊肉跳,魂飞魄散。
等听到让张员回来,士绅们就更是吓的手脚发软,几乎是瘫在地上大喊“爵帅开恩,请爵帅以一城生灵为念……”
张员昔日镇守江宁时,就是有名的一视同仁,铁面无私。深闺梦里人、倚门卖笑妇,在辫子兵眼里并无区别;士绅良民,贩夫走卒,也是一样一刀两段的处置。
松江起义之后,为防江宁生乱,张员下令凡无辫者杀。此时思想开化,江宁人赶时髦剪了辫子的不知道多少,内中既有学生,也有缙绅子弟,向不惧衙门。结果遇到辫子兵,一律杀了再说,直杀的人头滚滚,尸积成山,妇女举身赴清池,自挂东南枝的亦不为少。
江宁光复以后,葛明军当街派兵剪辫,江宁城九成以上的人,都已经剪掉发辫。如果张员这时带兵回来,江宁之民,几可屠尽,妇人亦无一可免。即使眼前这些有力量的士绅,也难以保全身家性命,宗族子弟。
原本士绅们还存在着动摇,现在就必须坚决支持赵冠侯,赵冠侯哈哈笑道:“几位,有话好说,我自然知道,江宁是六朝古都,名胜古迹不知凡几。我个人,也很是仰慕江宁风景,不想重演曾九帅破城时的情景。我的安民告示,几位想必都看到了,我第五镇如果控制江宁,保证秋毫无犯,公平买卖,我带来一个宪兵营,到时候谁敢违反纪律,就地击毙,请各位父老放心。眼下么,我是为和平而来,只要葛明军方面可以深明大义,配合我的的工作,我想,事情很快就可解决。”
赵冠侯的条件是早就拟好的,如是者四
一、葛明军全体解除武器,第五镇有义务保障这些人的人身安全和去留自由。其中,标统以上军官可以保留佩刀,管带及以上军官可以保留自卫手枪一枝,司令卫队可以保持武装,人数不得超过二十人。
二、士兵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归属,如果有意加入官军者,任何人不能阻拦。
三、离开江宁的葛明者,由第五镇签发通行证,允许其在东南行动,但是每人差旅费,不得超过一百元。
四、严惩绑架陈冷荷之罪魁祸首,陈无为、李大卫,移交松江会审公廨,按绑架罪进行审判。
这四条要求,等于是把苏浙联军无条件缴械,且要对陈无为个人进行追究,几名士绅颇有些为难,赵冠侯笑道:“几位如果感觉交涉办不下来,那也没什么关系,我不会让各位为难。你们各自回府,我军与葛明军打一打,如果无法实现目标,我就撤走……”
他一撤走,可想而知,必是张员的辫子兵前来接防。几名士绅连忙道:“宫保少安毋躁,我们这就去试一试,尽量与他们斡旋。贵军新到江宁,人地两生,军需筹措上必然不便,这部分,就由我们来代劳。”
本地的商人士绅,准备了五万斤白米,外加几千斤肉食送来,第五镇一方面笑纳了这些米粮辎重,另一方面,也备足了现洋白银。虽然眼下有官钱票发行,可是第五镇故意不用,坚持使用白银。
清酒红人面,财白动人心,对比购物一律使用军用券的葛明军,使用现银按价购买的第五镇,无疑更受商人欢迎。很快,就有商人自发的拉着蔬菜水果、食物肉食,来第五镇交易。
药商用马车载着药品,到太平门来贩卖。这些上好的红伤药,本来被葛明军列为禁止交易的军用品,只能提供给葛明军一方,可是现在却到了第五镇手里。
一部分降兵甚至可以认出来,有的药品是装在葛明军军需仓库的箱子里运来的,便知是军需官从中捣鬼,纷纷议论道“看来这次是做对了,留在那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等到下午时分,太平门一带,已经成了个热闹的集镇,大批商人运输着物资前来,换成白银回去。两千多名降兵,全部都发放了三个月军饷,腰包丰厚,使钱也大方。更有一批浓妆艳抹的平康艳女,乘香车前来,安抚这些将士疲惫的心灵。
相反,葛明军正府一边,却是死气沉沉,不但没有商人问津,就连正常的军需开支,都大成问题。一进一退,商人都到第五镇做生意,联军就采买不到多少物资。洋人的兵船又锁了水路,外埠物资运不进来,当真有坐困愁城之势。
向江苏督军程全德以及武昌黎黄坡请援的电报已经发出去了,至于效果,现在还谈不到。江苏、浙江两省的精锐都在江宁,后续部队即使来,也不如现在的部队能战。
此外,江、浙两省军火要么依赖外购,要么就是靠江南制造局接济,自身军火制造能力极差。现在江南制造局重新为官兵控制,自然就指望不上。阿尔比昂对葛明军又持敌对态度,禁止本国与葛明军交易,同时封锁水路,严查军火。
两省只能以极高的价格,向扶桑购买走私军火,不但耗费不赀,而且数量极为有限,对于组成援军是个十分不利的影响,可知,短时间内,很难组建起援军到江宁解围。
湖北方面与北洋军接战亦不顺利,武汉三镇,两镇已失,只余一个武昌。兴中会第一干将黄长捷虽然亲在武汉指挥,亦是屡败屡战,难逆大局。湘军援鄂,于战局未造成影响。兼且湖南内部,也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湖南葛明军都督焦、陈二人,本身是洪门弟子,自身年纪也轻,资望不足以统帅群雄。行事上,也颇有些颠倒张狂,自任都督以来,每人身上斜披一个白带子,上面写着“正都督”、“副都督”,下面盖着都督府的大印。
洪门里的兄弟,知道自己的同门做了都督,就来有福同享,在都督府安营扎寨,支锅造饭。都督府成天开流水席,人来车往,个个要求安置,回家乡做县太爷,做司令。少不如意,即大嚷大叫,说都督不讲义气。
这干人在都督府每天要开四百桌流水席,身上挂一条白带子,由书记官写上官衔,斜披上就好。后来人越来越多,书记官忙不过来,就弄些白带子盖好印,挂在那里,谁来了,要什么官自己写。
长沙唯一一个卖指挥刀的店铺,存货全部卖完,满大街的人,都挂着指挥刀。身上有的穿军装,有的穿夜行衣,有的穿着戏班里武松的行头,都全当做汉官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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