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上,两支骑队的追逐仍在继续,地面上,横躺竖卧着无数死尸。有男有女,五色旗与扶桑陆军旗都被扔在地上,被马蹄践踏的不成样子。有些尸体紧紧纠缠在一处,拼命致对方于死地,直到同归于尽。
虽然战斗没有结束,但是胜负,已经见了分晓。整整一个联队的扶桑骑兵,被骑兵旅加上孙氏宗族组成的优势兵力所包围。没有任何花俏的战术,只是简单直接的冲锋,冲锋,再冲锋。山东马上豪杰与扶桑骑兵精锐的第一次正面碰撞,便是在这种毫无招数可言的简单对拼中展开。
这种硬桥硬马的打法,在这片小战场上,弥补了指挥调度上的不足。任何策略或是战术,都缺乏发挥空间,扶桑军官的指挥能力虽然强于孙美瑶却无助于挽回局面。解决的方法除了被对方杀光,就只有杀光这些人,没有其他路可走。
在这片交战区域与扶桑骑兵旅团之间,则是骑兵旅下辖的骑马步兵团与旅属炮兵营,牢牢的堵死了连接作战区域与敌人的通道,不让被包围的联队得到任何支援。扶桑的骑兵已经组织了三次冲锋,阵地之前,尸堆成山,可是阵地依旧岿然不动。
为了相救袍泽,扶桑骑兵自然拼出了死力。面对刺刀阵时,第一排骑兵可以牺牲性命直接朝刺刀撞过去。依靠马力,将第一排的步兵撞死,自己也被刺刀当场刺穿肚腹,只要身后的人可以杀进这个缺口,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义无返顾。
鲁军步兵紧咬着牙关,高举刺刀将一个又一个缺口填上,当骑兵打散一个方阵时就会发现,又有一个全新的方阵在等着他们。部分扶桑骑兵已经改成步兵,逐步推进,但是在鲁军的搏命狙击面前,不管是猛冲,还是逐层推进,最终都会演变成单纯的拼消耗。
“这是一群疯子么?这样的损失,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太田从望远镜里已经看到,有女人上了步兵阵地。可以想象,对面的步兵损失何等严重,需要女人填充防线,才能维持住整条体系。可饶是如此,这支步兵就像个楔子一样,钉死在通路上,让自己眼看着一个联队的部下被死死的咬住,一点点的吞噬,就是冲不过去。
“杀!”一声怒喝中,一颗人头冲天而起,孙美瑶的刀划过这名敌骑的脖子,另一侧,她的亲兵则对扶桑的骑兵斩落马下。这名扶桑骑兵的骑术甚佳,一刀得手,竟向孙美瑶侧翼砍来。不等孙美瑶招架,一柄马刀飞出,直插到这名扶桑骑兵的脸上,骑兵惨叫着跌下马去。
孙美瑶顺着刀看过去,却见是孙飞豹扔出了自己的武器替自己解围,但同时也被三名扶桑骑兵盯上。她大喊道:“小豹子别害怕,姐来了!”
一如小时候一样,孙美瑶催着马冲上去,举刀接下了那三名扶桑骑兵,紧接着,十几名孙家骑兵就围了上去。在这个战场上,姓孙的人比扶桑人多,以多打少的权力,属于中国骑兵。
孙美瑶关切的看向孙飞豹“小豹子,伤着没有?”
“姐……我……我没事。”制定了整个伏击计划,成功切割了扶桑骑兵之间联系,将一支骑兵联队逼入死地的孙飞豹。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说着,孙美瑶把自己的马刀朝他手里一塞“拿着。以后别随便就扔家伙,你刚成亲,要是让人砍死,难道让黑妮再守一次寡?姐自己能照顾自己,你别害怕。”
见她拣起一柄马刀,再次冲向前线,孙飞豹只觉得眼睛阵阵酸涩,猛的大喊道:“在花旗国打过仗的弟兄们,连洋鬼子都不怕,还能让一群东洋人把咱给吓住?砍死他们!”
在他的号召下,一队在扬基当过雇佣兵的骑兵组织起来,部队排成一排,以墙式突击战术,向着扶桑的队旗所在之处猛冲。军歌嘹亮,士气如虹。连扬基的阵仗都见过,哪还会怕扶桑人?扶桑军人虽然同样拥有勇气,可是与这支精锐鲁军撞上,依旧纷纷落马,任由这支骑兵一路奔驰,衣甲平过。
激烈的较量,对于体力是个巨大的考验,扶桑的骑兵联队问题在于,没有调整休息的时间。孙家骑兵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男人死了女人就举着刀上来,死亡的概念,仿佛已经从他们的脑海里消失,代之以两个字:复仇。
开始还有人想着抓住这些女兵,以侵犯她们的方式,打击鲁军的士气,再把她们送到军纪营为扶桑士兵服务。没想到,这些女人跟男人一样凶狠,也一样不怕死。以命换命的打法用起来,毫不眨眼。一开始把她们当成玩物的,反倒成了刀下之鬼。甚至抓住她们,她们就会拉响身上的手留弹同归于尽。最后,也只能下死手才行。
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加上持续攻击,骑兵联队的崩溃已经不可避免,青森身边只剩了不足十个人。一向有庸人之称的武田,反倒成了战场上,扶桑骑兵唯一的亮点。他和他的一百余人,每一次出击,都能极大遏制鲁军攻势,为扶桑骑兵扳回一城。
“还是武田君更值得信任,我终究是不如你啊。”青森喃喃自语着,左手紧紧放在了项链上。项链下方的坠子里,有一张缩小了的一家三口合影照片。可是……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枝子、三郎太,我马上就要来见你们了。如果有人欺负你们,不要害怕,我会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人仰马翻,前方的友军已经如同波分浪裂一般,被冲来的鲁军斩开。自己的胳膊已经麻木,虎口流血却没有感觉。以这样的状态应敌,只一个回合,就会被斩下来吧?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武田的马队又冲了过来,青森却大喊道:“混蛋!滚回你的位置上去!死人没有拯救的价值,多杀一些中国人!死之前,多杀一些人!”
太田旅团第一骑兵联队,全军覆没,队旗落入鲁军之手。炮制莱阳血案的元凶,青森中队长被斩首。十分钟后,号称胜负都是平常事的武田中队长阵亡。
事后孙美瑶对此次战斗的评价为,歼灭第一联队的功劳,不如阻击二三骑兵联队的功劳,而整个太田骑兵旅团的威胁,也未必比的上那个不显山露水的扶桑骑兵官。多亏把他砍死了,否则山东还不知道要多死多少士兵。
在第一联队全灭之前,太田旅团就开始了撤退,骑兵打仗,往往就是看一口气。现在正是鲁军气足的时候,如果等他歼灭了第一联队,挟此余勇席卷而来,已经气衰的二三联队,还将承受更大的损失。
智将太田,素来不打必败之局。他的撤退为自己的部队保留了种子,但也正因为他的撤退,才让山东王牌骑兵旅得以保留元气。否则,在接下来的战斗里,这支功勋部队基本也没可能投入战斗。
残枪断刀,尸山血海。
复仇的代价,是仇上加仇。孙氏宗族,又付出了大批的人命,乃至不少未出嫁的女子,也永远倒在了战场上。获得胜利的山东骑兵,一手持仇人首级,以马刀敲打着马鞍高声喊道
“孙家老少爷们慢走!孙家的女人慢走!睁眼看看,俺们给你们报仇了!东洋鬼子死的比我们多,这笔买卖,咱没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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