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姒是被赵斾在晚饭前送回来的,红樱和绿蕉两个眉开眼笑,对着赵斾弯腰福身。
对于两个丫头装神弄鬼的,姚姒也不去理会她们,倒是对赵斾很是诚心的道了谢,便送他出了屋子。略歇一歇,便把要做的安排都吩咐下去,她留下红樱和绿蕉在屋里收拾要出门的行装,自己一个人往姚娡屋里来。
姐妹俩个一起用了饭,姚娡便把屋里侍候的丫头都打发出去,兰嬷嬷替两个守门。
姚姒一见这阵仗,心下明了,怕是今儿下午她的动静都叫姐姐知晓了。她在心里思量起来,做私货这生意的事,恐怕还是瞒着姐姐较妥当些,至于怎么同姐姐説,她是早就想好的。
姚娡确实是知道了下午妹妹和那姓赵的公子在一处,要説她不恼是不可能的,姐妹俩如今正在守孝,若是叫人知道妹妹如今跟一个外男走的这般近,还连丫头都支使开去,这如何了得。可要説她随意的拿了这事去质问妹妹,等于算是捅破了那张纸,这也不大妥当,该如何把这话説出来,她着实为难。
姚姒见姐姐一幅欲言又止的为难样,扑哧一声笑,道:“瞧姐姐这为难样,有什么话就説出来吧,妹妹在这洗耳恭听呢!”
姚娡见她还有心情朝自己打趣,心里一急,拿手在妹妹头上指了指,详状怒道:“你还知道笑。”接着话风一转,“你老实同我説,你和那赵公子是怎么回事?如今这样,你姑娘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我姐妹虽然才相处这些日子,我却是知道你一向是个妥当人,为人处事就连我也比不上,是以我也就睁着眼闭着眼由得你闹。只如今我越瞧着越不大对劲儿,姒姐儿,你若是心里有我这个姐姐,就把话仔仔细细的同我説个明白,要不然,我这就去娘坟上哭你不孝去。”
听见姐姐这话説得重了,又见她眼眶红红的,姚姒忙上前掏了帕子替她拭目,口中一迭的向她告罪,道:“怪妹妹的不是,是我没把这里头的事向姐姐交待清楚。”
姚娡一听,忙拿水汪汪的大眼瞪她,姚姒见她不哭了,这才正色道:“姐姐既然知道我是个妥当人,就该相信妹妹,绝不会做那等糊涂事出来。説来,还是姐姐不大信妹妹罢。”
姚娡听到她这样説,一时放下心中悬着的担扰,可一时也被这话气倒了,脸上就有些下不来。长姐如母,姜氏这一去,就剩她姐妹俩相依为命,其实她也知道,妹妹不是那糊涂人,説来説去,妹妹都是为了她们的以后,这她如何不明白。但是,她不希望妹妹这一番苦心,却被有心人利用而去坏她的名声。
姚姒见好就收,拉了姚娡的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姐姐都是为我好,才説这些话,我心里都知道。今儿我就把话同姐姐説清楚,往后少不得妹妹还得同赵公子打交道,还望姐姐不要跟我计较才好。”説完,看了眼姚娡的脸色,见她也不哭了,只拿眼瞅她,便正色道:“姐姐是知道的,赵公子前前后后,也不知帮了我们多少忙,在妹妹心里,我拿他是当恩人待的。再説妹妹年纪xǎ,也没个兄弟,不怕姐姐笑话,我这是把赵公子直当亲哥来看的。前儿彰州遭海寇夜袭,若不是赵公子留了人在这附近守着,只怕这寺里也遭了秧。赵公子待我们好,见他在寺里养伤,姐姐年纪与他相仿,自是不大方便,妹妹年纪xǎ他几岁,没那些个有的没的,我不去问候一声也不大妥当。再説了,他那边丫头xǎ厮一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赵公子爱下棋,妹妹不过是略尽了些力陪赵公子下了几局。”
她这话説的都是实情,姚娡心里有数,却还是问道:“那今儿这出又是怎么回事?”
“还真是有dǎn事。”姚姒见她穷追不舍,忙笑道:“娘还在生时,给了我和姐姐各五千两银,姐姐记得否?我还找姐姐借了两千两,加上我手头上还有些历年存下来的,总共凑了八千两银,让赵叔帮我在外面开了间专卖洋货的铺子,余下的钱妹妹便全部拿来屯积了一些舶来货。要説咱们彰州这边,也不乏做这些生意的人家,妹妹便向赵公子请教,觉得京城离咱们这几千里远,咱们不稀罕这舶来货,但京城就不一定了。天子脚下富有四海,这些洋东西説不得物以稀为贵,是以妹妹便拿这事去向赵公子请教。一来,赵公子来自京城,多少是知道些行情的;二来,我这些货可不是xǎ数目,咱们也经不起赔本,我这也是涎了脸,希望赵公子看在我也曾帮过他的份上,让他帮忙介绍些个门路。”
妹妹在外面这些事她虽有耳闻,具体的她倒是不清楚,只是不曾想,她是在做这行当,姚娡不由的揪起心来。本是千金之身,却要放下身份来做这门生意,她一时竟觉得自己真真是无用。妹妹做这些,无非是因为姜氏的嫁妆虽説明面上是给了她们姐妹,可实际上却是姚蒋氏在背后握着的,她们看得着用不得,这便是最呕气的地方。
“姒姐儿,是姐姐不对,不该疑你那些有的没的。也怪姐姐没用,护不了娘留下来的嫁妆。”姚娡这回是真伤心的哭了,想想这些日子,姚府的绝情冷漠,她暗自咬牙,今后一定要自立起来,要护住妹妹。
“无妨,姐姐也不用担心,妹妹一向就喜欢做这些事,咱们避居寺里,倒真是如了妹妹的意,如今可不是海阔凭鱼游,天高任鸟飞嘛,妹妹做起事来,也就少了那些顾忌,做事也畅快。”説完,便把张顺如何降服住金生的事説给姚娡听,姚娡这回真真是目瞪口呆,没曾想,妹妹不声不响的,倒将了姚蒋氏一军,她心里非常的振撼,对着妹妹喃喃的:“姒姐儿,你这脑袋是怎么生的,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出来。”
姚姒没邀功,説这都是张顺的功劳,姚娡便直説要亲自对张顺道谢。姚娡没想到她来这一出,张顺如今人也不知到了京城没,又不敢把这里头的事説出来,自然扯了个借口,把这事给圆了过去。趁热打铁,她便将明儿要同赵斾出去几天的事儿告诉姚娡,“这也是不得已,先前那批货,好歹有赵公子的帮忙,赵公子手上便有做古玩生意的铺子,再各处分一分,也就把先前那批货给清了。妹妹是想着,做生不若做熟,这后头的货也得跟上,这不,赵公子刚好得空儿,他识得这里头的一个人,连赵公子也説这人可靠,这事我又不放心让别人去做,既然是这样,那就只好妹妹跟着赵公子跑一趟了。姐姐勿担心,赵公子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説好便是有七八分把握的,若是这条线牵得上,往后这生意便顺了。”
姚姒説完这些话,心里知道这都是哄着姐姐,面上却不显,只是到底不敢看姐姐的眼晴。
这么多的信息,对姚娡来説,统统都是新奇的,一时心里乱乱的,哪曾想妹妹又説要跟着赵斾出去,这会子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一时是左右为难,哪里还顾得上姚姒这话有不妥的地方。
姚姒瞧她这样,稍一思量,为了永绝后患,便又添了把火,道:“姐姐恐怕还不知道吧,咱们芙蓉院已经被拆了,新院子才刚建好,那头焦氏便给这院取了名,叫“韶华居”。这样看来,姚焦两府作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焦八为人如何我且不知,若咱们再不自立起来,将来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姐姐,名声算什么,娘一辈子为了所谓的名声,白白忍着老太太的叼难,夫君的绝情,耗去了最好的年华,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是姚家无情的谋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