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冬日,可依旧挡不住流水暗含的春意。碧水池畔,九曲回廊。
越则煜将林子朝紧抱在怀,不肯松手。这么久以来的担心他不能说出口,这么久以来的惦念他只能强压心间。眼前这个人,在自己心中总是矛盾的存在,自己不喜他的狂妄自信,不喜他的虚伪狡猾,更不喜他的不择手段,但却总想一抬眼便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直觉告诉越则煜,靠近林子朝太过冒险,他也见识过林子朝行事的疯狂,为了母妃的心愿,为了那个位置,林子朝必须被推开!
可当抱住他的那一刻,轻嗅怀中人发间的气味,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终于熟悉而心安。
虽不知何时起始,却终究一念入骨……
不过片刻,越则煜突然觉得腹部被一记猛击,剧痛传遍全身,但却没有松手,可这接下来的第二击携着寒光,直冲他命门而去。越则煜后背一凉,不得不抬手一挡。
正是乘着这个空档,林子朝才能后退数步,拉开二人距离。林子朝紧握匕首,不满且警惕的盯着越则煜,显然对煜王方才的鲁莽之举甚是恼火。
捂着腹部,虽有些疼,但越则煜却无丝怒意,反倒对林子朝的举动很是满意,勾起嘴角笑道:“下手倒挺狠,不过做得好,以后除了本王,若还有人敢对你如此,直接废了他。”
皱了皱眉头,林子朝收了手中匕首,语气有些冷意,“子朝虽不知王爷何意,但请王爷慎重,莫要再行鲁莽之举。”
越则煜直起身子,郑重道:“本王对你,从不鲁莽。不管你是林子朝还是林语暮,你要记得,本王都会把你放在心上。”
心中一紧,林子朝脱口而出,“王爷一向爱民如子,能得王爷记挂,子朝感记于心……”
“林子朝——”越则煜的脸色有些难看,低吼林子朝的名字,压抑着愤怒。他知道自己的意思,却拒绝的这么拙劣,爱民如子?亏他说的出口。
迈近一步,在林子朝退后之前,越则煜握住林子朝的肩膀,低头凝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说的分外清楚,“听好了,本王喜欢你,无论你装的是男是女,是善是恶,本王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天亮时想看到的第一眼是你,入夜后想牵着你的手一同入眠,疲倦时想抬眼便能看见你,喜悦时想转身便能告诉你,从今往后,本王只想让你陪在身边。你可以拒绝,但本王的心意不会改变。你,可听清楚了?”
愣在那里,看着越则煜的眼睛,林子朝想逃,想找借口搪塞过去,可却说不出一句话。他说的太清楚,太明白,让自己找不到可以藏起来的龟壳,他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自己——他喜欢自己。
看到林子朝眼中的挣扎,越则煜心中疼惜,他知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但他担心,担心等他准备好时,林子朝却会逃的无影无踪,没机会开口。捉一只胆小又狡猾的狐狸,先要断了它的后路,才有日后放下戒备的相处。
松开手,越则煜不由的摸了摸林子朝的头发,然后转身离开。不知是第一次看到林子朝这副有口难言的样子,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越则煜此时心中分外轻松高兴,若是喜欢还是说出口的好,猜来猜去要到何时,要等到天人永隔才肯开口?
既然他强硬的闯入自己的眼中,那也别怪自己不放他走。
林子朝出奇的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走进书房,浑浑噩噩的走出院子,直到盛延的再三出声,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方才王爷罚的也是我的银子,你怎么成这样了,我瞧着刚刚王爷的交代你怕不是都没听见吧?”
林子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王爷方才不是在说炳王之事,我都听的。”
“听见就好。”盛延叹口气,似乎是自言自语,“这炳王被圣上训斥在王府,根本见不了外人,明显失了圣心,王爷担心他做什么。倒是溱郡王,可是突然冒了头,王爷手里的人有些都换了主子……不过都是一母同胞,应该没什么事吧。”
没听见盛延的念念叨叨,林子朝的心思还落在那九曲回廊上。想到刚刚越则煜的神情和所说的话,林子朝的心就一晃,好像那日掉落悬崖一样,手脚在半空中挣扎,但却无处可抓,无处可逃,又好像许久之前被溺在池塘中,明明看得见岸边的所有,却终是冲不开头顶那片闪烁的水波,一点点下沉,慢慢忘记所有,甚至忘记求生。
……
好乱,好烦。
拉紧了皮麾,林子朝将脸藏在其中,脚下步子纷乱。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越则煜,都是他的那句话,搅的自己心神不安。如果他想杀了自己,威胁自己,林子朝都觉的他能想出办法应对,可越则煜为什么会喜欢自己?简单的一句话,林子朝却毫无还手之力,想到被拒绝后的越则煜或许会伤心的神情,林子朝的心就更加慌的厉害。
走在燕都城的街道上,林子朝都不知道他目的地是何处。这么多的秘密,这么久的伪装,快要把他压垮,林子朝想找个人问问他该如何面对越则煜,可快走完大半个燕都城,却找不出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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