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这个天寒地冻的寒冬腊月狩猎,要放在大元国来说,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天地日月共一片,四季风光亦相同,但是国情不一样,风俗不一样。
大元国没有冬猎的习惯,更没有如此规模大的狩猎活动,在大元国,皇室狩猎只有在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暖时节才会偶尔发生,这还只是偶尔皇帝一时兴趣才会有的活动,本质上倒不像是狩猎,倒像是踏青了。
到了北郊猎场的外围,却还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到达供他们食住的行宫别苑。
冷例寒风,经霜的枯树,扎实无华的行宫住苑,和四周一望无际的猎场相映,苍凉而辽阔,让观者眼界心胸都豁然开朗豪迈起来,无形中也自成一股凝结的精神。
蓝云在禁军侍卫的引请下,来到了主行宫,这里,是楚鸿的行宫,类似宫殿,却并没有宫殿该有的奢华精致,朴实而沉厚,但尽管如此,青色的琉璃瓦,灰色的石墙上仔细看,依然可以看见皇室的象征,皆是雕龙绘凤的暗纹。
此建筑物是主标竿,左右两排、后面依次下去,皆是一排排,一栋栋军营式建筑,简单利索,一眼分明。
行宫下面就是北郊猎场的校场,明黄色的锦旗在寒风中哗哗作响,校场上里里外外,一层又一层的金色禁军,银色精兵,铁灰营军,灰色侍服朱色软甲的官兵侍卫更是数不胜数。
校场上已经人山人海,看台上,王公贵胄、文武大臣甚至连一些白头苍苍却依然身穿盔甲的老将老臣子们都位列其中。
规模之大、戒备之严、防护之密都让蓝云看的真心暗赞,而这样的波澜壮阔的场面也让她为之侧目失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才会有的景象。
见他看着下面的校声出神,福公公会心一笑,恭敬的揖身道:“现在离开场还有半个时辰呢,奴才陪国师下校场?”在出发之前,他还暗自担心自己服侍的这主子太柔弱纤细,担心他受不了这寒酷气候,现在看国师神情,事实证明,虽然国师看起来柔弱纤细,但毕竟不是娇滴滴的女子。
不等蓝云回答,小莫子就快步从主行宫里朝他们走来。
“国师,皇上请您过去。”
福公公闻声低下头,不敢出声。
行宫不比皇宫,但依然处处透出皇室才有的象征,小莫子领着他们穿过长廊来到后院,楚鸿正在试调弓箭。
见他进来,他并未分神看他,很专注。
年轻帝王脱去威严华贵的龙袍,换上肃穆冷锐的胄甲,摇身一变,由华贵公子变的有些冷硬。
白初月带着一群宫侍宫婢站立着一旁,虽未换上胄甲装,身上的宫装却简单利索了不少,妩媚柔美的气质凭添一丝英气,她正看着楚鸿看的专注。
蓝云停在原地,看着楚鸿接过身后侍卫递上的金色羽箭,上弓,然后射出。
锵地一声,箭笔直的射入箭靶红中心。
小试了一番身手,楚鸿却并不满意:“生疏了不少,看样子朕也得勤于练习才是。”
“皇上身手不凡,让属下等人汗颜。”一旁两名大将都低头恭敬抱拳道。
楚鸿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自己却往白初月这边走来竹木狼马。
白初月笑颜绽放,朝着走过来的楚鸿低头屈膝福身:“皇上英明神……”舌头似是被人突然剪去一样嘎然而止。
因为楚鸿越过她,直接往她身后走去。
白初月缓缓回头,看着不知何时过来站立在长廊上的国师,神色微变,垂下了眸。
楚鸿将手里的弓箭递给他:“国师试试。”
蓝云一愣,忙后退一步,看着他手里的弓箭,双手合起,面色慈悲起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见他模样,楚鸿笑出声,收回手,也不勉强。
白初月自然的走过来,仿若刚才她被忽视的不自在不存在一样,神态举止皆有着妩媚之美。
“国师。”平静的后宫因为太后潜心礼佛不问世事而诡异莫测了起来,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听到了一些极为晦秘的传闻,而这传闻相信不只是她一个人听闻,后宫甚至是朝堂上都似乎心昭不宣,但是却无人敢议,就连私议都是小心又小心。
蓝云朝她微微欠身:“贤妃娘娘。”
楚鸿看着二人,眸色微闪,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白初月美丽姣媚中又透出一股逼人的清灵气,加上她如今在后宫仅在皇后之下的地位,身上更是多了一丝雍容华贵之气。
但往他身边一站,却略逊一筹,不是说姿颜逊色,而是输在了意韵上,这种意韵,其实已经超越了他的相貌。
白初月因貌而华,而他却因华而华,两人之间已经有了明显的悬差。
当然,身为帝王,白初月这样的女子,其实才是最适合留在身边的。
而他,先不论他和尚,亦不论他男子身,单单是他通身的气韵就不适合留在身边,因为很难平哼,不易掌握。
不过,他对自己也极有自信。
“皇上,时辰到了。”小莫子轻声提醒道。
蓝云闻言,侧身退后一步,让出路,楚鸿却将手里的弓箭交给一旁的侍卫,对他道微笑道:“走吧,随朕一同前往校场。”
跟随在两人身后的白初月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垂下的眸子却有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慌乱,她以为就算皇上不会除掉这国师,也定然会将他冷落,却没想到……她还是把这国师想的太过简单了。
如果他如此神通广大,是不是心里已经知道她对他的忌惮和敌意?
她不是容不下他,如果他只是一个有姿色的普通男人,就算皇上宠爱他,她也并不在乎。
可是她心里对这国师总有着忌惮和深深的不安。
一切她都了如指掌,却偏偏这位国师,她一无所知,而且随着事态的变化,这国师让她有一种感觉,因为他的存在,她了如指掌的一切正在慢慢的发生改变,如果她不想办法制止这样的变化,她好不容易改变的命运也许会功亏一溃。
她无法想像当有一天她的先知不复存在,她的优势不复存在,她的梦想不复存在……不,她绝不容许。
校场上,随着楚鸿龙辇的到来,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文武百官、诰命夫人、千金女眷立时跪倒一片,震耳欲聋的朝拜请安此起彼伏的在一一眼望不到边的林野中响起,响彻云霄。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女配的悠然重生!”
听着这耳膜都被震的有些发懵的响彻云霄的朝拜声,蓝云眉梢轻扬,这些人就不怕将这犹还可见积雪覆盖的猎场里的猎物惊跑?
随后,也才知道,说是三天狩猎,实际上只有明天一天才会是猎场上的重头戏,今天下午是暖场活动,晚上是晚宴,明天晚则是论功行赏,后天一早就回宫。
楚鸿走下龙辇,走上了观台场上的宝座,这才转过身,双手平抬朗声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
……
半个时辰后,经过礼官将旨意宣昭之后,冬猎正式开始。
今年的冬猎,皇帝除了带了最近最受宠的贤妃白初月,后宫嫔妃无一人有幸跟随,就连皇后娘娘都似乎因为太后一事而沉寂不少。
所以,皇帝身边,形成了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甚为诡异莫测的局面。
皇帝正中央,左手边第一个无例外的是战王,今年多了一个战王妃,可右手边竟然坐着的是国师,其次才是受宠的贤妃娘娘,这样的位置安排,实在是意味深长,让人浮想连翩。
底下校场上,已经开始有人上场献艺了!
这些人都是今年参加冬猎的各候选人,上场献艺虽然本质上是图个在皇上面前混个眼熟,为了明天真正的比赛先暖场,但今天下午的比试都至少会保留三分实力。
楚鸿淡淡地看着底下一个个上场报家门然后耍些虚虚实实的拳脚功夫出来的人,仿佛没看到在场不少人时不时的自以为很小心翼翼的瞥向他右手边以及他身上的目光。
他瞥了一眼蓝云,见他泰然处之,再扫了一眼白初月,眼色略为深沉。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冒险,虽然他心里对于周国与楚国的结盟,还是有底气的,但这事毕竟兹体事大,可他却做出了让步。
当然,他自己也明白,自己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完全是因为国师,他再如何动动情也会是无法割弃他,既然真的无法割弃,他唯有努力找到让他存在的位置。
身为皇帝,最为重要的是平衡,无论朝堂后宫,还是边关各地方,都必须要平衡。
执意将玖儿嫁去周国,虽然于大局上是好的,但是却为他对内种下了不平衡。
太后是他的生身之母,玖儿和七弟都是他之同胞手足,倘若他取了国,就失了家,得了大局,却失了仁孝。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