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哑巴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半夜三更的梦里,自然免不得做些脸红心跳的美梦。在梦里,他白白美美的心上人,总是这样难样随他摆弄,在梦里他是勇猛的战士,是一往无前的士兵,攻城略地,战无不胜。他嘿嘿笑哈哈笑,想怎么样就怎样笑,因美梦中总没有人管束他。
然而现在,活生生的姑娘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他的面前了,卫哑巴却不敢笑,也不敢冲锋陷阵,他脑门上手心里,甚是脚心,都在冒汗呢。他甚是闭着鼻子不敢呼吸,生怕大一点儿的响动,就惊醒了人,将好梦给吓退了。
喝过交杯酒,简单闹过洞房,喜婆和全福人都退走了,屋子只剩下她和卫哑巴。莲藕大松了口气,闹腾了一整天,她没敢吃没敢喝,又饿又累的,现在人都散了,她总算能休整了。不过,卫家庄的习俗跟县里不通,红盖头得到临睡前由新郎亲自娶了。莲藕一边捶着腿,一边等着卫哑巴给她取盖头。只是,等了许久,却也没听到个动静。
难道卫哑巴也跟着人一起退了?莲藕不确定地喊道:“哑巴,哑巴哥?”
“哎……哎。”卫哑巴这一声应得九曲十八弯的,似乎是喉咙管被堵住了。莲藕也不管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直接吩咐道:“快用喜杆把我头上的盖头拿下来,盖了一天了,眼前黑黢黢的。”
卫哑巴却道:“你等会儿啊。”
“等什么?”莲藕问道。
卫哑巴回道:“等我……等我,做好准备。”
“取个盖头而已,你做什么准备?磨磨蹭蹭的,算了,我自己取下来吧,反正也没人知道。”莲藕说着,一把就盖头取下,眼前晃了好一会儿,她略微捂了眼,然后慢慢放下。眼前豁亮了,莲藕便去找卫哑巴,一看他离得远远的,张大了嘴盯着自己瞧,像是不认识似的,莲藕便嘟了嘴道:“我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胭脂,你快打点水,我要洗洗。”
“莲藕,真是你啊。”卫哑巴的声音显得十分惊讶。
莲藕瞪他一眼,“说什么呢?不是我还能是谁?”
“我怕……我爹哄我,拿别人,糊弄我。”卫哑巴连忙解释道。
莲藕也不管卫哑巴那小心翼翼的心思,挥着手道:“先去打水,我难受着呢。别的等会儿再说。”
“好,好。”卫哑巴再不敢耽误,很快打了水,又拿了条干净毛巾。
莲藕仔细将脸上的胭脂水粉都洗净,又将沉沉的头饰取下,脱下又长又宽大的嫁衣,披了件轻巧的红袄,她看卫哑巴还在一旁傻乎乎站着,笑道,“快些把水倒了,安寝吧,明儿还要起早呢。”
“我不敢睡。”卫哑巴回道。
莲藕笑道:“好了,别当自己是做梦了,你娘子我是货真价实的,不是妖精变的,也不是你爹找人扮的,好歹你也是财主家的儿子,怎么一点儿自信都没有呢?”
“我……没你好。”卫哑巴回道。他因为娘死得早,说话又不利索,其实心里头自卑着,神采飞扬的莲藕,就像个太阳一样,他只当自己是日头下长的一颗野草,巴望着日头总照着,却不敢巴望日头是他的。
这种得之不易珍而视之的卑微心情,莲藕不是很懂,她就觉得卫哑巴磨磨蹭蹭的,心里头不爽快,“我娘一再叮嘱我不要欺负你,可是你这个样子,我要是不吼你,你只怕都不动了。”
卫哑巴立刻道:“你吼我,你吼我。”
莲藕没好气道:“成了,别在你犯傻,那水也别管了,快些睡觉。”
卫哑巴慢腾腾挪着步子上了床,又缩在角落里一件一件将自己衣服脱了,莲藕看得窝火,索性闭了眼不理会。她模模糊糊躺着,突然感觉到一阵疼痛,她脚一蹬,立刻听到扑腾一声响以及卫哑巴的闷哼。
莲藕立刻醒了,看卫哑巴被自己踢到地上去了,愧疚道:“我怕疼,不是故意的。”
卫哑巴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不脏。”
“好了,快些起来吧。”看卫哑巴比他更愧疚似的,莲藕笑着把他拉起来,又问道:“睡前你不是话都不敢说,怎么我一睡着,你就这么胆大了?”
自然是色胆包天。这话,卫哑巴却不敢说。
莲藕看他低着头,像犯错的孩子一样,叹气道:“你是个男人,就得拿出男人的气魄来,你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子,我如何瞧得上?我既然嫁给你,就是要给你好生过日子的,你可别让我生出悔意。你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用顾忌我想法了,我若是受不住,就咬牙忍忍。”
“那……我再试试。”卫哑巴便道,看莲藕点了头,他心一横,便是做梦,也要好好美一回。他卫哑巴可不是孬种呢,什么地方都不中用。
第二天莲藕早上醒来,觉得浑身像散了架,立刻火起,这大尾巴狼,昨晚上装样子骗她呢,一开始说话都哆嗦,这不敢那不敢的,其实是让她松了心神好随他作为。
大尾巴狼正舔着脸扬着笑在莲藕面前说道,“莲藕,莲藕,起吗?我给你,找衣裳?”
莲藕气得要骂人,可是没什么力气,只得点了头,让卫哑巴帮着穿了衣服,又喂了水吃了些糕点。她一有力气了,立刻狠狠踢了卫哑巴一脚,叫你装相。
卫哑巴被踢了也不问缘由,也不管自己,连忙道:“不疼,不疼。”那样子,生怕莲藕愧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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