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两点,金黄色的火苗从地板上急蹿而起,刚开始仅仅只是冒出了几个火星子,仿佛夏夜的房间里飞入了几只萤火虫一般。然,须臾间那些闪烁着的火星好似火乘风势般的,忽然扬起了火苗。金色的火花东一簇,西一串的,张狂地燃烧着,客厅内转眼就成了一片火海。
“吱吱吱,唧唧——!唧唧——!”
“啊——!啊——!啊啊……”
地毯下的蛊虫疯狂的鸣叫着,拼命地扭动着身子往门外躲闪,吓得站在门口的沈惠茹几乎跳脚。但她的肚子太沉重了,根本跳不起来,幸而这些蛊虫没有往她腿上爬,只是带着不小心粘到的火焰飞快地蹿出了客厅。
沈惠茹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咒骂慧莲和闻天傲?方才看到沈万才体内涌出蛊虫,已经令她大惊失色。眼下这么多虫子从羊毛地毯下面跃出,遍布于室内的地板之上,几百几千条虫子挤成一堆拼命地向门边涌进,并从她的脚边经过。简直让沈惠茹的心跳都停滞了,连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哆嗦地如同冬日里狂风下的枯叶,一歪一扭地几欲跌倒。一个楞神过后,刺耳的尖叫声立刻从她的喉间跃出,传遍整个房间。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皆是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
随着卫霄的念经声,火焰愈烧愈旺,大厅内的蛊虫一*地往外逃窜。然而,那些逃离客厅的蛊虫并没有停止尖叫,它们逃出去时,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火花。这些无名的焰火,无论蛊虫如何的打滚甩尾皆摆脱不了,甚至因为它们盲目地蹿入群蛊之中,把身上的火焰粘到了其他没有燃上火花的虫子之上。
其后,仿若恶性循环般的,火势飞速地在虫堆中蔓延开来。蛊虫越是打滚,身上的火焰便烧得愈盛,并把周围一切的秽物都陷入了焚烧的势焰之中。未到半炷香时,整栋别墅底楼的房间内皆飘荡起火红色的‘海浪’。
“唧唧——!唧唧,吱吱吱……”
骤然而至的变故使沈惠茹惊呆了,好容易才在一阵比一阵更剧烈的虫鸣中清醒,当看到自己置身于金色的汪洋之内后,不禁脸色剧变,以为会被熊熊的火势烧死,却不知道该朝哪里逃。往玄关处跑吧,有沈万才躺在门口,也不知是死是活。若从后门出去,路途又远,以她如今迟缓的动作,说不定走到半路就被火焰吞没了。
而最让沈惠茹忌惮的是,她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走廊内的地毯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扭动着的软虫,虫子身上有火在烧,因此奋力的挣扎着,互相纠缠在一起,那恶心的样子,看得沈惠茹弯腰吐了几口酸水。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就在沈惠茹难以抉择之时,卫霄口中传出的般若波罗蜜心经竟一声高于一声,回响于大堂之内,并有越来越嘹亮的趋势。沈惠茹心生诧异,正欲转首往卫霄处看去,突然瞧见大厅中密布的火焰之中,长出了一棵棵血红色的莲花。在卫霄的吟唱之下,莲花长得飞快,眨眼间,就冒出了红得如同鲜血般的花骨朵。莲花袅娜多姿,于佛音声中慢慢张开花瓣,一片片,一朵朵,竞相开放,露出了其间似火焰般燃烧着的金色花蕊。
瞬间,一股清幽的香气盈满房间,沈惠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酸痛的身子一下子轻快起来,连因为受惊吓而紧绷着抽痛的肚子都舒缓开来。沈惠茹感觉自己在做梦,眼前的一切俱是那么地不可思议,但尽管心有疑惑,沈惠茹仍忍不住想再多闻一些香味。即在她准备深呼吸的当儿,右臂上忽然一紧,沈惠茹下意识地垂首而望,却见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正从背后伸过来抓着她的胳膊。
“谁?”早已是惊弓之鸟的沈惠茹刹那间血色尽失,使劲地挥动手臂甩开缠在臂膀间的手,并往大厅内疾奔了几步,转身瞪视着来处,却看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扶着门框站在客厅外,不自禁地喊道:“妈?”
女人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叫沈惠茹占了先机。“妈,你刚才在哪儿?你知不知道刚刚爸要杀闻天傲啊?爸还说,是你让他杀的,他说得是真的吗?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我等会儿跟你说。”方美玉摆手打断沈惠茹的话头,指着坐于飞扬火海中另一头角落处的卫霄,吩咐道:“你现在就过去拦住他,不要再让他念下去了。”
“为什么不让他念经?要是虫又跑回来了怎么办?”沈惠茹再傻也明白眼下的情形,这屋子里好像有很多的虫子,这些虫子还会寄生在人的体内,沈万才不就是被这些虫钻到肚子里去了吗?沈惠茹不明白为什么,但很显然,幸亏闻天傲念起佛经,才把虫克制住了,让它们滚出了客厅。与方美玉的想法相反,沈惠茹一点也不想叫闻天傲停止诵经,使那些恶心的虫卷土重来。
方美玉呵斥道:“我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小时候明明很听话的,怎么越大越不听我的话了呐?你放心好了,就算你走到那些虫里面,虫也不会咬你的。”
“你怎么知道?”沈惠茹对沈万才和闻天傲说得那番话非常的在意,她虽傻,也知道蛊虫是什么玩意儿,只是因为方美玉这个母亲的关系,而不愿相信闻天傲他们的话而已。此时,方美玉要她阻拦闻天傲咏诵经文,使沈惠茹本就摇摆不定的心,越发的七上八下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