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云起来,在院子里汲水洗簌一番,就捧着一本齐物论,在那里诵读起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江云的朗读声,就没有什么动静,昨晚山人居士野老们又闹到很晚才歇停,这会儿正处于香甜梦乡之中,江云的读书声,无疑又是扰人清梦。
不过这些山人居士野老虽然心中不忿,但还没有任何办法,读书人每日晨昏诵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他们公然宣称他们不是读书人了。
晨读一阵,江云就出了门,径直往城西门而去了。
不多时,出了城西门,又走出一程,天一阁遥遥在望。今天来得虽早,但是这江渚之上,已经是人潮如织,十分的热闹了。
江云没有急着进楼,在道边的一个小吃摊上,叫了一碗热腾腾的混沌慢慢吃着。
吃着的时候,抬头看向天一阁大门前的那块白玉碑石,此刻碑石前依旧是人潮涌动,挤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喧嚣热闹。
“呀,上榜了——”隐隐听得喝彩赞叹声从那边传来。
江云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看这样子,这题诗的势头正猛,由不得他不开始担心自己在榜上的名次能否被保住。
若是此前,他可能不在乎,但是昨天观摩了二楼大厅的真迹手稿,有几幅手稿颇合他意,他正准备从中挑选一副,但若是就此下榜,这个挑选的机会可就没了。
吃罢混沌,丢下一撂铜钱,他就起身往白玉碑石这边而来。
站在人群外,朝着前面的白玉碑石仔细看去,此刻碑石上正显示出一排的题诗名单,看了一下,他心中顿时放心了一些,他的名次位列第十二,比起昨天又下滑了一位,不过依旧还算稳固。
看来争夺激烈的,是下面的排名,几乎已经风云突变,面目全非了,江云注意到,那陆文鹏的名字,就已经在榜上消失了。
龚世仁,谢奕,郭茂这几人的名字,出现在了榜单上,这几人都是豪门高第子弟,本地有名的年轻才俊,雍覃夫人邀请的客人,看来他们也按捺不住出手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从见到他的题诗出现在榜单之后,这些人就觉得深以为耻,也不再多等了,今早一来,就纷纷题诗,打算要把江云的名次给刷下来,让他落榜。
不过这些人的打算还是落空了,他们中有人题诗折戟沉沙,有人即使上榜,名次也不是太高,反正竟然没有一人的名次是比江云更高的,江云在榜上的位置看起来依旧稳固。
这把这些人气坏了,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怪对方抄袭的诗水平太高了,让他们望洋兴叹。
江云瞄了几眼,没有多理会,正打算离去,径自进楼,这时突然听到旁边人群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惊讶喊道:“郑东白来了!”
“真的是他,没想到,解元公也来凑这个热闹了!”
闻声江云抬头看去,就见到一行翩翩四五子朝着白玉碑石这边施施然走来,这些人年纪都不大,都是风华正茂,气宇不凡的青年书生,身上穿着举人的冠带常服。
走在中间的一位青年,身形颀长,面貌英俊,腰间系着一根白虎金带,显示是一位二品举人,应该就是人群中所说的郑东白,去岁江左西道乡试榜首第一,这江左西道新晋的解元公。
郑东白以不过二十余的年纪,桂榜题名,高中举人,这本就十分难得,而且更是技压群英,夺了榜首第一,这让他更是声名鼎盛,一时无二,隐隐然已经有这江左西道年轻一辈翘楚的地位了。
更加难得的是,这位郑东白并不是出身豪门高第,书香世家,而纯粹是一位寒门子弟,这让人更是钦佩不已,现在这郑东白已经成了这江左西道无数寒门子弟心目中的偶像,学习立志的榜样了。
看到这行人走来,人群中纷纷退避,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郑东白一行人就径直走到了白玉碑石的底下。
“你们中谁先来?”郑东白回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几位同年好友,笑着问道。
“东白兄高才,自然是明珠先投,我等暂且藏拙就是。”那几人纷纷说道。
郑东白也不多说,当即就走向旁边的案几,在那案几前,本已经有一位年轻学子打算提笔赋诗了,看到他走来,不敢与之争锋,立即把手中的紫毫笔双手奉上,说道:“郑兄请!”
“多谢。”郑东白接过笔,站立白玉碑石前,略一沉吟,在众人齐齐注目之下,就挥笔在碑石上奋笔书写起来。
其他的人题诗,有好事之人会在一旁一边看,一边高声吟诵,但是此刻人群却显得十分安静,众人都安静的看着他的落笔,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仿佛怕惊扰了对方的思绪。
郑东白书写的飞快,笔端犹如一条游龙,迅速在碑石上舞动,那一个个的字也都轻灵飘逸,仿佛要从碑石上飞了出来。
整首诗一气呵成,很快郑东白写完,题名,然后掷笔。当然,这首诗肯定是他腹中早就有了定稿,不可能是当场一挥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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