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一下,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一篇五彩斑斓的虫形文章,却被名列榜尾,大家会怎么看,怎么想,到时他这个主考官可就名声扫地,成了众矢之的了,到时他有一百张口也难以分辩了。
到底是两傍进士出身,心性修为非同一般,在转瞬的错愕愣神之后,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堂堂三品进士,一县之令,竟然被一个区区新晋童生威胁,这颜面何存。
一股庞然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站在他面前的江云立时有所觉,仿佛面对一座不可攀爬的高山,那种沉重的威压感,让他一时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赶紧正心诚意,凝聚起周身浩然之气,与这股庞大威压相抗,眼神坚定,毫不退让。
刘朝宗眸中闪过一抹惊讶,此人的浩然之气倒是锐意风发,如日初生,不可小觑,虽是小小童生,却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势头。
“好,你要做这件事,你便去做。”过了片刻,他沉声说道。作为堂堂一县之令,三品进士,他当然不能就这么被对方唬住了,他就不相信,对方敢真的这么做,若是事情闹大,对方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若是徇私舞弊的把柄被抓住,这个童生功名被革了还是轻的,还要断了这科举功名之路了,他不相信,对方会冒这么大险。
“好,那就请拭目以待。”江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眼看着对方的身影已经走到门口,就要出门而去,刘朝宗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终于还是没有沉住这口气,出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这是一个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刘朝宗此刻心中破口大骂,他有望气之术,从此地境况来看,对方真的有破釜沉舟,奋此一搏的气势,他相信,对方这一走出门之后,真的会那么干的。
他不敢冒这样的险,江云拿这件事来威胁他,简直就是抓住了他的七寸,他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江云闻言又转身走了回来,看着一脸阴沉的刘朝宗,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对方还是在心虚,不敢把这事闹大,至于因为如此而得罪了一位三品进士,堂堂的一县之令,他现在还考虑不上这个,他现在考虑的,只是能尽快把人救出来就好了。
“你可以走了!”等江云走回来,刘朝宗阴沉着脸,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顿了顿,又咬着牙,道:“人会给你放的。”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在这一场对峙中,他刘朝宗最终认输了,一个堂堂三品进士,一县之令,竟然向区区一个新晋童生低头认输,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耻辱,但今日此事,他别无它法,只有低头认栽,谁叫当初那件事,他理亏心虚在先呢。
“多谢县尊大人了!”得了对方这么一个答复,江云心中一喜,也没再想着继续刺激对方,免得此事又起什么波澜,当即就行了一礼,告辞道:“今日之事,有所唐突冒犯之处,还请县尊大人见谅海涵了,在下不敢再打搅,就此告辞。”说罢转身出门而去。
“东翁——”旁边的许师爷看到这一幕,感觉有点看不懂了,没想到自己的东翁竟然会答应对方的要求,在他看来,刘朝宗就是在对方明明白白的威胁下屈服了,一个堂堂三品进士,屈服于一个小小新晋童生的威胁,这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刘朝宗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在江云的身影就要步出门外之际,他又冷冷的道:“我希望那件事,就到此为止,你明白了么。”
他可不希望,以后对方拿着这件事隔三差五的来寻他的麻烦,那他就不用安生了。
江云又停步转身,说道:“大人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今日之事,在下也是迫不得已,以后若是没有迫不得已事,定然不会再拿此事来烦扰大人。”说完他就出门去了。
这话听在耳中,刘朝宗又是一阵心里膈应的慌,什么叫没有迫不得已的事啊?
“东翁,你怎么就真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在江云走后,许师爷忍不住心头疑惑问道。
看了看自己的师爷,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即使刘朝宗十分信任对方,也不想再多说这件事,当下心烦的摆摆手,许师爷见状,即使有满心的疑惑,也只得闭口不再多问了。
“是了,你这就去刑房一趟,让他们把人放了!简直是瞎胡闹,那个高俊是怎么办事的,你叫他来见我!”刘朝宗朝着许师爷沉声吩咐道,此刻他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只有发到刑房这一干人身上了。
他口中的高俊,就是刑房的典吏,看这架势,他今日少不得要脱层皮,好好领受一番刘朝宗的泼天怒火了,而他无端吃了一顿县令大人的挂落,回去之后,自然要把这这一肚子的气撒到刑房上下,那魏攒典和何书办只怕也要跟着倒霉了。
江云一路出了衙门,周世民还在门口等着,见到他出来,忙上来询问事情如何了。
“没事了,刘县令已经答应放人了。”江云轻描淡写的道。
听了这个消息,周世民也是高兴,说道:“这样太好了,刘大人果然还是明镜高悬,体察民情的青天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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