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是你。”
林世卿听着身边的风声呼啸而过,脸上没了刚才的淡然神色,眉头蹙起,再无法压制身上的伤势,重重咳出一口血,打了个哆嗦,又紧了紧身上了衣服。
“抱歉,咳到你身上了。”
“冷?”
抱着她的那人一袭紫色紧身束袖劲装,身形挺拔修长,剑眉斜飞入鬓,眸似灿星,刀削斧凿般的五官明明该是是令人难忘的样子,却因为略显柔和的脸型而添了几分俊秀。
他没有搭理自己衣袖上新增的暗沉血迹,收了收自己的手臂,将身前的人再往怀中压了一压,而后狠狠一鞭挥下,身下的马儿一声痛鸣,立时加快了脚程。
“你现在这样……不能回城。不过前方不远处的农家里有门人接应,不要担心。”
林世卿抿着唇,神色中有几分忧虑:“今晚……”
那人低下头,眉眼中几分心疼几分怪责,隐然的又染了几分怒色,修长的手指抵上林世卿的口唇。
“这时候还有功夫担心别的?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身子究竟怎么了,每次问你都说无碍。可你若是当真无碍,怕是今日再多几倍的人也难困住你,或许敌众我寡打他不过,可跑总该是不成问题的。又何须他回头助你,他又有什么能耐伤你?本该……”
他倏地止住了话头,良久,又幽幽叹了口气:“罢了……不说了,你也别说话,好好休息一下。”
林世卿许久未见他这样唠叨自己的样子,好笑之余却是倍感亲切,得了他的吩咐便点了点头,没有再想下去他原本还要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咽下了嘴边那句多谢。
视线里快速掠过的树林一片静寂,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半晌后,林世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问道:“孟惊羽那里?”
那人仍看着前方,眸光不错,一想到怀中的人今日正是伤在这人手上,周身就便止不住的笼了一层煞气,语气颇有些不悦,却还是尽量平静答道:“你放心,他没看到我。后续事宜我已安排好了,驿馆那边我也已经吩咐月汐,若是你不回去,便由她帮你稳住局势。绯衣楼那边弄影去传了话以后也已领了人出发,一切顺利。这几日你什么都不必想,门中和原州城中的事情我都会帮你照看好,养好身子才是你头一等的大事。”
林世卿嗯了一声,又沉默下来。
那人见林世卿不再言语,也不再说话,专心赶路。
林世卿侧过身抬起头。因为伤势,眼中有些模糊,但是清冷月光下他的侧脸却仿似仍和幼时自己看到的一模一样——柔和的线条,坚毅的神情,薄削的唇此刻紧紧抿着,晶亮的眸子里是她不愿意看懂的痛惜和执着。
这个靠着的怀抱有她熟悉的气息,还有让她安心的温度。他紧紧抓着马缰,同时也将自己牢牢的禁锢在怀抱里。
……
“前指——蹬脚架剑!”
“晃指——虚步下截!”
“身法——右左云抹!”
“领劲——右弓步撩!”
那还是她刚去潇湘林中学剑的日子。
师父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术大家,对待这几名关门弟子更是出了名的要求高训练严,只要动作力道稍有迟缓或是出现任何不够标准之处便会挨板子。
“啪——”
手腕上立时出现了一片肿起的红痕。
“男孩子便要拿出男子汉的气势来,你这剑诀练得这般柔柔弱弱歪歪扭扭,日后出了林子万不要提起你是我扬风剑弟子之名!”
她那个时候多想说一句“我不是男孩子,我不想当男子汉”。可是她明白,没有人会知道、更没有人会承认她是那个已经死了的李清慕。
但唯独,除了他。
她实在不知道这个自打在未央门见到,就像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后的师兄究竟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清慕,今日师父打的疼吗?见你手腕都红了,我拿了药膏,给你抹上吧。”
她与他相处了好一阵,虽然心里已经不再抗拒这个人,可听了他的话还是本能反驳:“我不叫清慕,我叫李昭。”
“没关系啊,我就喜欢叫你清慕。这个名字别人谁都不知道,谁都不要叫才好。”
她无语的看着他,任由他拿起自己的手腕涂涂抹抹,捣鼓了好一会儿,又小心的吹了一吹,终于满意的展颜一笑:“好啦!”
她看了看手腕上涂的药膏比原来肿起的还要厚实的时候,额角的青筋实在忍不住跳了一跳,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
“刺!”
“撩!”
“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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