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娶了这么一位有能力持家的大夫人应该已经算是陆府一门的福气了。
因为除了有些场合,譬如现在,有些丢面子以外,陆婉婷还真找不出她这位嫂子的错处。便是陆扬现在丢了官,没了那点俸禄,她也绝对相信陆府上下的小日子依旧会过的不错。
自从端贤皇后薨逝以后,陆氏一族没了这张最大也是最后的护身符,就被孟惊鹏的亲舅舅,也是当年襄福宫敏妃的亲哥哥,镇南候曾胥打击得更加明目张胆。
为官调任、娶妻生子这种有可能让陆家死灰复燃的事情更是让他们敏感不已,即便是陆扬这一支明明一表表出五服外的同姓亲眷也逃不了这样的赶尽杀绝——尤其是婚娶这一项孟惊鹏的母妃敏妃当初能插的上手的地方,更是瞅准了地方,往死了下手。
她这位嫂子原是个都城富商的女儿,打小抱着算盘长大,持家看账很有一套。
可就是因为身在贱籍,无缘那些上流士族公子小姐们的聚会,所以但凡是稍微出现了点什么状况,诸位京城官家的夫人中,她绝对要被划在最容易出丑丢脸的那一类里面的。
陆婉婷抬手挡住了有些发红的脸,就着自家丫鬟阿阮的手下了马车,回身向一旁努力绷着脸不笑的那位宫侍得体的浅浅一礼,道了谢后赏了银子又说了几句体面话打发走了,才算是给他们陆府又挣回点脸面。
陆扬的妾室宋氏向来是个有名的抠儿,分下来的月钱几乎不动的都存了下来,全为了留给自己未来那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的儿子。
一见陆婉婷这么大方,随手就赏出去了一个分量不小的银锭子,勉强忍到了那内侍驾着马车回去,立时止不住嘴的酸了几句。
“婷小姑子真是阔绰,那银锭子看着可值不少,倒也真不心疼给的出去。”
陆婉婷一个从小养在静贵妃眼皮子底下的珍稀棋子,什么样的赏赐没得过,什么样的好物件没见过?自不会与这见识浅薄的内宅妇人一般见识,当下凉凉回了一句:“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好钱自也要用在根节上。何况这是婉婷自己攒下的私房钱,怕是还轮不到宋姨娘人前置喙。”
说完这一句也不管宋氏当即就青了下来的脸色,转向旁边正笑看着她的大夫人周氏,心中不得不承认,周氏便是再如何不体面,也终归不是这几名妾室能比的。
施了个家礼,陆婉婷柔声道:“嫂子快些带人进屋去吧,本没想麻烦府中的,却没想还是做的不周全。到底才到了春天没多久,天还是冷的,不好久站。”
周氏往前走了几步,难得热情的拉了她的手,冷冰冰的觑了一眼宋氏,笑说:“妹妹往后可就是天家的人了,身子可比我们这些不中用的贵重许多——对了,瞧我!怎么没注意?哪有在家门口闲话的道理,快些进屋暖和暖和,你的手还是凉的呢!”
宋氏听了这话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她这位妹妹此刻身价已经不比往常,顿时凉了半截身子,恨不得原地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让自己多嘴!
场面上的功夫,陆婉婷显然要比这位主母擅长许多,顺着她的意思一行人前呼后拥的回了主屋后,又让阿阮去自己屋里拿了不少往常从宫里得的首饰珠宝赏了下去。
众人大多欢天喜地收了下去,唯独大夫人周氏却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到底是宫内出来的东西,和商铺里买卖的就是不一样!看看这成色,看看这分量……婉婷妹子啊,你到宫里少不得要多方打点,你哥哥不在,嫂子们又不擅长这些,不好帮你,这些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何况以后见了面都要恭称一声娘娘,现在更不好收下了。”
大夫人周氏拿着一串颗颗饱满粒粒圆润色泽鲜亮的正红色珊瑚珠依依不舍的婆娑了几遍,却仍是推拒了回去。
陆婉婷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周氏,虽见她眼神仍是流连在这串珠子上,显然是极喜欢的,可竟然能舍得将这珠子推拒了不要,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陆婉婷心中都实在没想到,原来这个平常对她爱答不理的嫂子,竟还算是难得的会关心她的人。
倒没有枉费她将这串李长厚单独塞给静太妃,静太妃又转赏给了她的珍贵颈饰送给她这嫂子的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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