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四干四说”的观点到了南岭县县长付大木这个歪嘴和尚的嘴里却变了味,他把干活的“干”改为了干杯的“干”,把伊海涛的讲话变成了酒桌上的劝酒词。
南岭县把酒席上喝酒叫做“整酒”,就这一个“整”字,直观地显示出南岭县喝酒之风的盛行程度。
县长付大木是个整酒的能手,因此县委县政府一班人的酒量都不小,只有县委书记马兴旺稍差一点,可到了酒桌上他要是客气推辞,付大木也会一拍桌子,吼道:“老马,少鸡*巴废话,按伊书记指示,多干少说,快干慢说,先干后说,干了再说,”
革命小酒天天整,终于整出人命关天的大祸來了。
工作一忙,时间就过得快,转眼就到了四月中旬。
唐逸夫选择了蛰伏,市政府由常务副市长叶庆平主导,简若明协助,林登上居中协调,青原市各项工作逐渐步入了伊海涛预定的轨道。
叶庆平主抓的定编定岗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他作为一名外來户,与各部门和单位沒有利益亲情的交集,又有长期从事组织人事工作的经验,完全从工作和需要出发,很快按照省委省政府的要求完成了此项工作,青原市也因此成为了全省定编定岗工作的示范单位。
这一天的早上,楚天舒照例开车出了丹桂飘香前往青苑宾馆与伊海涛汇合。
灰霾阴沉的天空弥漫着浓雾,街道上的车流闪着尾灯行进缓慢。
路上,楚天舒接到了苏幽雨的电话。
她问,楚主任,你到哪了,还要多久能到。
楚天舒看了看窗外的车流,说,估计还要十几分钟吧。
苏幽雨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说,楚主任,伊书记让你和金秘书长联系,通知在家的常委八点半到市委一号会议室开常委会,哦,对了,你不用过來了,直接去办公室吧,我陪伊书记走过去。
楚天舒明白,伊书记突然提议要开常委会,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想到这,他心里稍稍有些郁闷。
这段时间里,伊海涛晚上都把自己打发回家,从某种意义上來说,白天,伊海涛的秘书是楚天舒,晚上则换成了苏幽雨,也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幽雨学会了语气客气地向自己发号施令了。
像今天这样,苏幽雨通知开常委会,她应该知道了内情,而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金坐佳要是问起來,显然很是尴尬。
怎么回事,小苏,楚天舒强忍着不快,问道。
苏幽雨又停顿片刻,才压低声音说,昨晚上,南岭县的马书记意外身亡了。
什么,马兴旺死了,楚天舒吃了一惊,也來不及细问,赶紧将车靠边,与金坐佳联系,请他将八点半召开常委会通知到各位市委常委。
平时召开常委会,一般由市委办公厅拟定会议议程交由市委秘书长金坐佳签发后提前书面通知到各位常委,而临时动议开常委会,就只能电话通知,楚天舒作为市委办的主任也沒有这个资格,这是市委秘书长权限的范围。
挂了电话,楚天舒心急火燎地往省委大院赶,一路上还在纳闷,前些天马兴旺还來给伊海涛汇报工作,提出要整顿南岭县矿山胡乱开采、发展绿色生态农业的设想,雄心勃勃地要干出点成绩來,怎么突然就发生了意外呢。
马兴旺担任南岭县县委书记一來,一直被县长付大木的强势所压制。
经济工作会议之后,他受到了专家学者调研报告的启发,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深入乡镇开展调研,打算以绿色生态农业作为突破口,争取用几年的时间改变南岭县长期贫穷落后的面貌,也一举摘掉他自己头上碌碌无为的帽子。
想到这些,楚天舒暗暗替马兴旺惋惜抱屈:一个贫苦县的县委书记,长期混日子过得挺舒坦,刚准备干一番事业怎么就遭遇不测了呢。
越是着急越是慢,等楚天舒赶到市委大院,八点只差几分了。
万国良守在了市委办公大楼的门口,他说,小楚,老板已经到了,你赶紧上去吧,把车交给我。
楚天舒下了车,拎起包就往电梯口跑。
到了七楼,楚天舒先去了书记办公室。
进门照例去拿茶杯泡茶,伊海涛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楚天舒:“小楚,这是马兴旺的死亡证明,你也看一下,”
楚天舒放下杯子,接过來一看,是南岭县人民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说的是南岭县县委书记马兴旺昨天23点12分不幸坠楼,经抢救无效于今早3点26分不治身亡。
一般在职的官员死亡都会由医院出具一个证明,像马兴旺这样的意外死亡,南岭县公安局还出具了一个非他杀的证明。
两份证明都是传真件,类似于程序化的公文格式,并沒有具体说到马兴旺坠楼身亡的更多细节。
伊海涛沒有多说,楚天舒自然不好多问,他放下文件夹,特意去洗了手,再拿了杯子去泡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