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嫂子,”我昏沉沉窝在后座,听到白果儿给秦子打电话。“韩生说要带我出去玩儿,你别担心了。等会我自己回去。好。”她又给我找事,可我现在眼睛只剩一条缝,无力阻止。转念一想,秦子那么聪明,未必不会知道到底是怎么样。便不再去想它,埋下头,索性睡去。
白果儿把我带到一个空荡荡的工厂。很黑,没有灯,奇怪的是我却看得清楚。不知什么光痉挛似地一闪一闪。
“到这儿干什么?”我问。声音在周围回荡,好像有无数个我藏在隐蔽处,偷偷看着我的本体,妄图取代我的存在。
“我要待在这儿。”她说。背影成了秦子。
“那你待着吧,我走了。”我一转身,白果儿又出现在我面前。“先别走,”她说:“看着。”她开始脱衣服。“你干嘛?别乱来!”我想制止她,又一边往后退。可她转眼脱得只剩了内衣。她拿出一把刀,寒光闪闪。可是周围实在没有光源啊!我害怕了,上去抢她的刀:“不要!”她一刀砍到自己的肚子上,肠子流了出来。她一只手捂着,瘫坐在地上。“没想到还挺疼嘛!”她面目狰狞。我赶紧上前查看,血染红了我的双手。
“怎么办?我叫救护车!”
她突然笑了起来,说:“一起呀,可好玩啦!”表情扭曲到快认不出她,一把刀直插我的胸口。
“哎呀!”我抱住胸口猛地坐起,竟然还在出租车上。
“睡得跟猪一样,非得给你一拳才醒。”白果儿坐在一边。还是那个画着黑眼圈的不良少女。“我说,你怎么了?”
心跳个不停,满身大汗。刚才的一切都是场梦。我正在慢慢恢复对真实世界的感知。瞪大眼睛盯着白果儿看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
“你没事吧?傻啦?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白果儿调侃着。用手在我眼前晃动。
我转身看看窗外,汽车正在飞速行驶,外面的灯一律变成飞碟一闪而过。宛如在时空隧道。“这是哪儿?”我问。
“真失忆啦!”白果儿像是在动物园看动物:“这叫出租车,咱们在车上。”
“我知道。”
“你怎么了刚才?”
“做了个梦。”我心有余悸。
“春梦吧。”她慢吞吞地说着,目光下撇。我随之看去,自己的裤子撑起了帐篷。有点尴尬,我觉得司机师傅正在后视镜里偷瞄。
“梦见什么了?”她又问,我却忽然想不起来梦见什么了。梦往往是这样,在梦里多么惊心动魄跌宕起伏,醒来转瞬间也就没了。所以有些搞艺术的人喜欢在枕边放着纸和笔,就为捕捉在梦中闪现的灵感。
“梦见了什么?”我重复她的问题,努力回忆。血腥的场景一下子涌了上来,伴随着阵阵酸气。“师傅停车!”我大喊,可是为时已晚,还是吐在了车上。
师傅靠路边停了下来,白果儿逃难似地跳下车,我很不好意思,告诉师傅我会多出钱。师傅脸上虽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想必这种情况他也见得多了。拿了钱,开车走了。
风一吹就舒服多了。我坐在路边,这才发现白果儿不见了。再一回头,她抱着两瓶矿泉水过来了。
“给!”她扔给我一瓶。“丢死人了。”
“我……”我想说自己平时不晕车。被她给拦住了,捂着鼻子说:“先漱漱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吐出来的又吃进去了!”
“……这是哪?”
“我怎么知道?本来打算带你去夜店。谁知道被司机扔在了路边。”
“再打辆车吧。”我说。
“不去了。你坐出租都能吐了,去夜店还不得大小便失禁。就在这儿先缓缓吧。”
“……”
车水马龙。这种时候坐在路边是一种享受。灯光掩盖了星月,喧嚣摒弃了忙碌。以第二人称视角看这个城市,有种超脱世外的感觉。白果儿挨着我坐着,两手后撑,微微后仰,双腿伸的笔直。我注意到她穿的短裤,腿就显得更长了。不是那种上下一样的铅笔腿,而很匀称。这让那双铆钉鞋都显得好看了。
我把喝完的水瓶给她,说:“坐这个上,地上凉。”
“还挺贴心嘛!”她笑着说。那一瞬真像个邻家女孩,结果下一句话就打回原形了:“竖着坐还是横着?”
“……你爱怎么坐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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