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妖道:“这等说,金蝉子吃不成,却不把猪猪八戒错拿了?如今送还他罢。”
银角大王道:“拿便也不曾错拿,送便也不好轻送。金蝉子终是要吃,只是眼下还尚不能。”
众妖道:“这般说,还过几年么?”
银角大王道:“也不消几年。我看见那金蝉子,只可善图,不可恶取。若要倚势拿他,闻也不得一闻,只可以善去感他,赚得他心与我心相合,却就善中取计,可以图之。”
众妖道:“大王如定计拿他,可用我等?”
银角大王道:“你们都各回本寨,但不许报与大王知道。若是惊动了他,必然走了风讯,败了我计策。我自有个神通变化,可以拿他。”
众妖散去,他独跳下山来,在那道路之旁,摇身一变,变做个年老的道者,真个是怎生打扮?但见他:星冠晃亮,鹤发蓬松。羽衣围绣带,云履缀黄棕。神清目朗如仙客,体健身轻似寿翁。说甚么清牛道士,也强如素券先生。妆成假象如真象,捏作虚情似实情。他在那大路旁妆做个跌折腿的道士,脚上血淋津,口里哼哼的,只叫“救人!救人!”
却说这金蝉子仗着孙大圣与沙悟净,欢喜前来,正行处,只听得叫“师父救人!”
金蝉子闻得道:“善哉!善哉!这旷野山中,四下里更无村舍,是甚么人叫?想必是虎豹狼虫唬倒的。”
这金蝉子兜回俊马,叫道:“那有难者是甚人?可出来。”
这怪从草科里爬出,对金蝉子马前,乒乓的只情磕头。
金蝉子在马上看得真确,这个人也曾见过面,他往来兜率宫多次,也有几分眼熟,见他这般伪装,下马搀道:“请起,请起。”
银角大王道:“疼!疼!疼!”丢了手看处,只见他脚上流血,金蝉子惊问道:先生啊,你从那里来?因甚伤了尊足?”
那怪巧语花言,虚情假意道:“师父啊,此山西去,有一座清幽观宇,我是那观里的道士。”
金蝉子自然不信,嘴上却道:“你不在本观中侍奉香火,演习经法,为何在此闲行?”
银角大王道:“因前日山南里施主家,邀道众禳星,散福来晚,我师徒二人,一路而行。行至深衢,忽遇着一只斑斓猛虎,将我徒弟衔去,贫道战兢兢亡命走,一跤跌在乱石坡上,伤了腿足,不知回路。今日大有天缘,得遇师父,万望师父大发慈悲,救我一命。若得到观中,就是典身卖命,一定重谢深恩。”
金蝉子闻言,道:“先生啊,你我都是一命之人,我是僧,你是道,衣冠虽别,修行之理则同。我不救你啊,就不是出家之辈。救便救你,你却走不得路哩。”
银角大王道:“立也立不起来,怎生走路?”
金蝉子道:“也罢,也罢。我还走得路,将马让与你骑一程,到你上宫,还我马去罢。”
银角大王道:“师父,感蒙厚情,只是腿胯跌伤,不能骑马。”
金蝉子道:“正是。”叫沙和尚:“你把行李捎在我马上,你驮他一程罢。”
沙悟净道:“我驮他。”
银角大王急回头,抹了他一眼道:“师父啊,我被那猛虎唬怕了,见这晦气色脸的师父,愈加惊怕,不敢要他驮。”
金蝉子叫道:“悟空,你驮罢。”
孙悟空连声答应道:“我驮我驮!”
银角大王就认定了孙悟空,顺顺的要他驮,再不言语。沙悟净笑道:“这个没眼色的老道!我驮着不好,颠倒要他驮。他若看不见师父时,三尖石上,把筋都掼断了你的哩!”
孙悟空驮了,口中笑道:“你这个泼魔,怎么敢来惹我?你也问问老孙是几年的人儿!你这般鬼话儿,只好瞒唐僧,又好来瞒我?我认得你是这山中的怪物,想是要吃我师父哩。我师父又非是等闲之辈,是你吃的!你要吃他,也须是分多一半与老孙是。”
银角大王闻得孙悟空口中念诵,道:“师父,我是好人家儿孙,做了道士。今日不幸,遇着虎狼之厄,我不是妖怪。”
孙悟空道:“你既怕虎狼,怎么不念《北斗经》?”
金蝉子正然上马,闻得此言,骂道:“这个泼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驮他驮儿便罢了,且讲甚么北斗经南斗经!”
孙悟空闻言道:“这厮造化哩!我那师父是个慈悲好善之人,又有些外好里枒槎。我待不驮你,他就怪我。驮便驮,须要与你讲开:若是大小便,先和我说。若在脊梁上淋下来,臊气不堪,且污了我的衣服,没人浆洗。”
银角大王闻言,心中暗道,看来金蝉子与孙悟空的消息的确非传言,哥哥果真不骗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