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郡王府,静思斋。这本是一间会客的茶室,现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唯留下一条短榻,一张炕桌,连把茶壶都没有。
奉康熙命,胤禩被囚于此,静思己过。
这日午时,庄敏提着食篮,已在静思斋外等了小半个时辰。贴身丫环红儿苦苦地哀求声,不断传来:“八阿哥若再不吃饭,饿坏了身体可不得了。皇上只是要关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呢?大哥可行行好,福晋也不希望府中出事,更不会伤害自己的丈夫,不会出啥差错的。就送个饭,这些个……留给大哥买酒喝。太谢谢了……”
红儿欢天喜地地向庄敏挥着手,她赶紧快步上前,见那侍卫炯炯地看着自己,不得不委屈自己一下,谦恭及充满谢意地说:“多谢这位大人!”
“哈哈哈……”两名侍卫长笑一声,被红儿牵着走了。他二人自是知道胤禩跑不出府,只是怕他自尽,或与外臣接触罢了。
庄敏走进屋中,轻轻说:“长生。”(作者按:长生是胤禩的乳名,康熙二十后,才施行以“胤“字排行,为皇子命名。皇子们出生时多半是有一个乳名,到序齿龄或皇帝兴起时,方给赐名。)
只有最亲近的人,例如胤禩的生母良妃,还有他最爱的庄敏。胤禩低着头,原先灰蒙蒙的眸子一下闪亮起来,精神抖擞地说:“敏儿,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闻到味都饿了。”
“真的吗?”庄敏轻轻笑道。
胤禩深吸一口气,陶醉地说:“是八宝鸡?还是醉虾?”
庄敏退后一步,严肃地说:“你自己看!”
胤禩边笑,边去揭开食篮,说:“敏儿,你调皮啦!怎么,是一碗水……”
千真万确,食篮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青花碗,装着明澄澄的一碗净水。庄敏面对胤禩疑惑的眼神,说:“敏儿听说王爷这段时间都不肯进食,以为您已不食人间烟火了呢!”看到胤禩那日渐消瘦的身形,庄敏的声音软了下来。
胤禩端起碗,轻轻一嗅,无色地味,他无奈地摇摇头。
庄敏说:“现在不装了?”她贴近胤禩,觉得他全身冰冷,哪有一副往日热血男儿的气概。她说:“是放弃了?还是想通了?”
“是难过!”胤禩一字一顿地说,“我根本不想做太子,阿哥臣工们的举荐与我何干,凌普在抄家前已转移了财产。我想解释,但皇阿玛不给机会,还说我额娘微贱……”最后二字极轻,但庄敏还是听见了。胤禩一拳砸在炕桌上,水碗晃动,微微溅出几滴。
庄敏说:“长生。为了额娘,为了我,你……”这里的额娘,自然是指的良妃,庄敏深吸一口气,说:“皇阿玛在想什么,你还不知道么?他一怒之下废了二阿哥,现在后悔了,在找台阶下呢!你们却在这个时候碰了上去,岂非点了导火线。”
“是我愿意的么?还连累了老九、老十四也被软禁了起来。”胤禩说,“敏儿,若我能与你生在平民之家,早起莳花,晚上赏月。种田教书,医病助童。多好啊!”
庄敏说:“若生在平民之家,你我这辈子也遇不上。众阿哥与臣工只是禀着举贤二字,望你成为太子罢了。四福晋说得对,皇阿玛真是老了!”
胤禩脸显慌色,说:“怎么,你与四福晋有来往?”
庄敏略显得色,说:“是啊!就算拉拢不了一个朋友,至少可以少一个敌人。别小看了女人的智慧和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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