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兀自大敞着,雪花被风吹得成群结队往里灌入,覆在他的毡帽、披风、发辫、眉毛上。屋子里冰得像冷,随着那男人的踏入,除了增加几许冰霜,那股威严的气势更是压得人说不出话来。
允儿微张檀口,怔怔地看着他,好容易回过神来,欣喜地呼道:“姐姐,你快睁眼看看谁来了?”
亦蕊努力地睁开双眼,一张英挺的脸出现在面前,是伯堃,他没死!她想欢呼,嗓子却好像被东西堵住了。她想伸手摸摸他,却抬不起胳膊来。她苍白的脸上浮上一层笑意……
“姐姐……”允儿摇着亦蕊的身体,对那男人说:“你看,姐姐虽然没醒,但她笑了。”
见亦蕊还有生命迹象,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仍旧眉头紧锁,先前无意中流露出的关切之情,被他悄悄掩藏了。他回头吩咐了几句,三个大夫快步走了进来,那男人吩咐道:“给我好好医治福晋,但凡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小命不保!”
“是是是……”大夫们不敢怠慢,由于都是外伤,男女授受不亲,允儿和飞燕都在亦蕊身边帮忙,按大夫交待的法子做第一层的包扎。
那男人静静地站在墙角,好似漠不关心地看着这一切。
伯堃呢?怎么一晃就不见了,亦蕊眼前一片黑暗,突然,人影叠现,好几个人围着自己,胳膊上感觉一阵阵清凉和剌痛。啊,凝秋,你病好了么?姑姑,你回来了真好!还有伯堃,我们一起走吧!她看到了面前好大一片美丽的牡丹田,真想跳舞啊,感觉身子都轻飘飘的……好苦,啊!你们要干什么?这是什么?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总算将亦蕊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允儿飞燕将那养血补气的药丸用水化了,半喂半灌地让亦蕊服下,又在她舌下垫了一片千年老参,吊住性命。三个大夫集中了一下意见,其中一个回身,对那男人说:“嫡福晋失血过多,长期心疝,导致脉象微弱,杂乱不堪,难以苏醒,再挨几天恐怕……”
那男人眼神里掠过一层杀意,将大夫的原话压了回去。大夫思忖一下,又说:“在下已经尽力,现在要看嫡福晋的求生意志,否则……王爷,据李福晋之言,嫡福晋已三日不肯进食,若然这样下去,就算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三日不进食……”那男人正是胤禛,又惊又怒又怜的表情,复杂地难以描绘,他犀利的眼神在屋子里扫了一遍,每个人都感到了脖颈后的凉意。“李怡琳!”
平常奴才呼允儿为“李福晋”,这个闺名她并非不知,只是正处慌乱之中,她还以为李怡琳是大夫的名字呢!允儿与三个大夫大眼看小眼,谁都不答话。
胤禛冷笑地来到允儿面前,一把扯下她的面纱,说:“你的样貌可比毒心肠赏心悦目地多了!”
允儿方才醒悟,捂着脸,跪倒在胤禛面前。
胤禛对李怡琳在府中所做所为深恶痛疾,两次在别院,见她潜心照顾弘时,略有释怀,但以他对李怡琳的了解,认为亦蕊的伤定然与她有脱离不开的关系。他一个箭步,抓住允儿的头发,让她的脸对着自己。火盆的照映下,允儿那张略显变形的脸,以及坑坑洼洼地疤痕,芝麻一样的黑点,着实令人作呕。胤禛却觉得有点奇怪,他想再细细看看,允儿已再度捂着脸,泪流满面:“王爷,是奴样貌丑恶,恐会吓着旁人,求王爷……”
胤禛将她摔在地上,厉声说:“侧福晋李氏,为人恶毒,应赐白绫。鉴于子嗣尚存,犹有旧功,剥夺侧福晋位份,降为庶福晋。”侧福晋与庶福晋,听起来是一字之差,实际却关联甚大。侧福晋是记入皇家宗册的女人,由朝廷发俸供养。而庶福晋则是无名无份,由王府养着的,要多少有多少。更不入流的当属侍婢格格,受宠的还好,不受宠的就是个被人取笑的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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