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堃并不下马,冷冷地看着恩爱中略显慌乱的亦蕊与胤禛,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亦蕊伯堃自幼相熟,她美丽、单纯、善良,自然成为伯堃心目中最理想、最完美的妻子。为了得到挚爱,他付出的何止是自己三十年的岁月,还有家人的性命,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亦蕊是那么陌生,似乎长年追求的梦幻泡影,在一霎间可笑地破灭。
同样对自己所做所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亦蕊。自弘晖去世后,亦蕊心中的怒与恨并没有及时地消除,接二连三的打击使患上创伤性后遗症的她,更是执迷不悟。因为她明白,付出的爱越多,失去时越痛,她封闭自己的心灵,克制对所有人、事的爱意。她执着多年对胤禛刻意的冷漠,伪装出“因为是嫡妻才不得不……”的模样,难道不是假装清高压抑着妒忌?这一夜,胤禛与伯堃处于对峙危难时,她只担心胤禛的安全。二人并驾齐驱时,她却只看见胤禛一人的身影。哪怕她再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也不曾真正计划离开王府,错,应该是不舍得离开胤禛。这一刻,亦蕊一下子完全读懂了自己,不由露出羞惭之色。
胤禛尴尬地咳嗽两声,说:“伯堃明辨是非,舍身取义,具体的前因后果,回府后我与你细细阐明。现在,我得马上进畅春园面圣,蕊儿,你先行打道回府,好生休息!”
亦蕊摇摇头,说:“让妾身一同进园吧!若皇阿玛不愿接见,妾身便在外恭候!”她担心伯堃与胤禛临时再起纷争,有她在场,或许还能劝阻几分。
胤禛还不知畅春园内发生的变故,点点头,拉起亦蕊的手,与伯堃、张凯一共入园。当他们抵达清溪书屋外时,就看到八阿哥的上千人马与十三阿哥的二十个勇士对阵的情境。
胤禛一紧亦蕊的柔软的手,问:“怕不怕?”
亦蕊露出温和的微笑,令人心中一安。
伯堃一马当先,张凯殿后,胤禛迈着坚定的脚步,四人毫不畏惧地走进八阿哥的人马中。或许是长剑冷峭的锐利,或许是胤禛恍然雷霆的气场,无人敢拦,反而自觉地开出一条路来。当八阿哥等发现时,胤禛已立在他们身后,喝道:“谁惹怒了八弟,整出这么大的排场?”
八阿哥等心中一惊,面面相觑,九阿哥勃然大怒:“刘伯堃,你这个叛徒?”此言一出,相当于变相承认追杀的人马是由他们派出的。八阿哥对于夺位成竹在胸,只是剜了九阿哥一眼,并无再做解释,用近乎冷漠的礼貌,淡淡地说:“四哥来了……你与十三弟交好,去劝劝他,莫再做这犯上忤逆之事!”
十三阿哥喝道:“八哥歪曲事实的本领,今个儿我算见识了。皇阿玛分明是传位于四哥,在场的所有阿哥,三哥、七哥、十七弟等,以及隆科多、马齐大人都听到了,不由你蓄意隐瞒。”
“是吗?我看除了十三弟你和你的朋党外,其他人明白皇阿玛是传位于十四弟。”八阿哥冷笑地说,“十四弟驰骋杀场,杀叛乱、斩佞臣,战功无数。敢问四哥,您何德何功,皇阿玛为何为传位于你呢?”
若比起战功,胤禛确自叹不如,且他并没有亲耳听到皇阿玛的旨意,心潮澎湃的同时,不断提醒自己,说话做事更要谨慎。他说:“皇阿玛抱恙,做哥哥的心急如焚。马齐大人传旨,召吾面圣,半路又遭人阻截。唉……”他有意无意地撇一眼九阿哥,“哼,我先去探望皇阿玛,皇阿玛圣体安康,才是最重要的!”胤禛说完,头也不回地向书屋走去,亦蕊、胤祥、隆科多、马齐也跟了进去,伯堃、张凯和十八亲兵则继续守着门口。
九阿哥狠狠说:“八哥,还等什么?我们现在的实力,足以打垮他们!”
“欲速则不达!”八阿哥云淡风轻地说,“皇阿玛还能撑多久?万一有什么不测,贻误治疗的罪名全摊在老四、老十三身上,管他是真储位?假遗命?都不可能继承大统!”
九阿哥竖起大拇指,佩服地说:“高,高!”
没多久,清溪书屋传出意料之外的争吵声和摔打声,没一会,十三阿哥怒气冲冲地撞门出来,脸红得像赤炭般,边行边回头喝骂:“老四,算我看错了你。皇阿玛病重,难道是我造成的吗?亏我豁出命去维护你,不知好歹!这事,爷不管了!”
胤禛冷冷地看着十三阿哥的背影,刻薄地说:“若皇阿玛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当真连累了我!从小到大,这个鲁莽冲动的性子就是改不掉,如何成大器!”
说话间,十三阿哥已走到八阿哥的人马前,几把大刀挡住了他的去路,十三阿哥正在气头上,吼道:“怎么?还想将爷也绑起来!谁敢!”
八阿哥问:“皇阿玛病重,难道十三弟不留在畅春园侍疾吗?”
“这里这么多人……”十三阿哥冷笑地说,“皇阿玛不需要我,雍亲王不需要我,八阿哥您,恐怕也不需要我吧!”他将人的称呼全换成敬语,可见心中气愤。
十三阿哥虽是皇子,但多年来并不受皇阿玛器重,手中无任何兵权。八阿哥略加思考,绽出笑,做出了请的手势,说:“那十三弟请先行回府休息,若有何变化,为兄再派人到府上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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