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丫鬟生的贱种,怎地不去死!”
傅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自混沌中一睁眼,便是这样的情形。
还未来得及看清这地界,她的头发便被狠狠揪起,拉扯的力道极大,撕扯着头皮往上拖,尖锐的疼痛顺着神经传入四肢百骸。
克制不住地,傅阮眼里涌起了生理盐水,常年受伤的条件反射,她顺着力道把头微微上仰缓冲疼痛,同时,手指蜷握着朝后胡乱虚抓了抓,准备挣开钳制,却无奈身子力气太小,还是毫无防备地被拖着撞向书斋地面。
即便地上铺了地毯,竟还是有沉闷的响声传来。
“咚――”
傅阮不由地狠狠地皱了下眉头,咬紧嘴唇,平眉蹙得能夹死个苍蝇,浑身生疼着,脑袋更是被那一下砸的发昏。
艹!真他妈的疼!哪个混蛋下的手!
傅阮眯了眯眼,面颊被迫贴着地面,是极屈辱的姿态。等缓过那阵疼痛晕眩,她抬起头来,眉眼微不可察地上挑,看着死人一般地盯着还揪着她头发的人,冰冷的眼底,涌起了一丝邪肆的黑气。
身体久违地恢复了知觉,手掌下压着的地毯,绣纹凸起,隐含的金丝硬邦邦地垫着掌心,有些涩然。傅阮伸出手,紧紧捉住那只刚刚抓着她的胳膊,冷冷地看过去。
面前,是一副极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还十分稚嫩的傅纶!身材有些微的圆润,面相却很好看,眉毛很峭,眼睛浓黑,极有神采。瞧着,约莫十三岁左右,他的眉宇已经依稀可见之后的俊俏模样。
傅阮已经近十年未看见他这个模样,乍一看,瞳孔狠狠一缩,只觉得怪异而违合。
转了视线移向四周,这下才看清所处的地方,这是傅家只允许嫡系嫡子进入的书斋――子午书斋。书斋哪里都可以有,但这一间尤其不同,它收录了各样几乎绝世的古籍残本,收藏之丰富,文献典籍之珍贵,天下难寻!
这个时代,文化被士族垄断。世家有自己的家学条件,他们占据着书文典籍,把控着印刷和文学传播,他们有资本,可以撑得起一个真正的文化氛围。
世家里,子弟进学,享士族教育,他们只觉这样的环境平常如吃饭喝水,见怪不怪。但却不知,那些庶族,为求这样平常条件的十分之一的待遇,就得付出多少心血!
所谓熏陶和底蕴,就是如此。
前头刻了的书桌,墙角的,墙上挂的书画,与她记忆里一模一样,分毫未变。
“系统!”她沉沉唤着。
这情形太过诡异,她傅阮只在十二岁和十三岁两年进过这间子午书斋。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她凭着几篇策论得了只教导傅家嫡子的那位齐师傅的大加赞许,后来,就被她那个渣爹特许进书斋为二少爷傅纶做伴读。
那策论怎么被齐师傅瞧见,又是怎么传入了渣爹耳里,自然是她的手笔。但那时,她所谋划的,是十年来第一回显于人前的机会和资源,她要正名,她要谋家族的重视。
她却没有猜到,渣爹肯直接允她入子午书斋。这里,是她的起点,她记忆犹新,绝不会记错。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十年前的姑苏傅宅。你要的活着,我以为,你该满意才是。”
那只所谓的祸国系统,倒没躲避和敷衍,直直对上她的疑问,坦白地回道。
仍旧是它那毫无波动,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平平之音。话语更是带着几分冷酷和不近人情。不知是不是错觉,傅阮却分明从它平稳而又冰冷的声音里,听出了莫名的挑衅。
傅阮定了定神,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昨日种种在眼前乌溜溜闪过,走马观花般让人迷怔。但不例外的,那些记忆,尽是痛苦晦涩,没几件是让人开心的,凄惨一如她的身死。
她停顿了一瞬,傅纶却仿似被她反抗的动作激怒,奋力一推推开她,松了她的发,手里又不知怎地摸索到那块摔下桌子的研磨砚台,分毫不歇地就要砸下来:
“呵,你还敢还手了,果真进了书斋得了师傅的夸奖就张狂起来了,你算个什么,给我提鞋,你都不配!”他的面容扭曲着,表情既是忿恨,又是痛快,嘴里极尽侮辱轻蔑,额上青筋直冒,眼角赤红着,如入魔障。
傅阮看过许多人这副模样,心里知道,这是服了太多五石散的缘故,神经太过兴奋,颠癫狂狂,就像傅纶,如今已经快失了理智了。
但不同的……傅纶似乎格外严重。
这副情形一刹那间勾起了傅阮的记忆。不过一瞬,傅阮便忽地明白了这是十二岁的哪一段日子,她看着傅纶,眸子里的杀气忽地更浓重了些。
这是你自个碰上来的。傅家欠我的,就从你开始还吧。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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