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昂首挺胸、气定神闲地立于皇城城头,神色淡然不见波动,表情肃穆不见喜怒,傲视天下高高在上,龙威霸气勃然喷发。一派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般的千古明君气象,突显于瞠目结舌的朝中众臣之间,肃立于惊慌失措的京营大军之上,面对着岿然不动杀气腾腾的定边军铁骑,竟是如此醒目耀眼,光芒万丈。
等朝中众臣肃静,朱由校龙吟之声威严而下,对始终跪伏于地的沈重问道:“平身!京城防御如何,卿可当众奏来。”
沈重叩头高呼:“臣领旨!”
沈重昂然起身,对朱由校及群臣傲然道:“十月十二,千骑先行出发,千里潜行,藏于乡野。臣十月十五乘船,横渡大海,扮作商贾于北塘登岸。十月二十五,臣与麾下会合,百人一批,北上香河,偷越通州,今日到京,聚于广渠门外。一路无惊无险,所经州县文武,无一察觉。”
沈重说罢,也不理群臣嗡嗡议论,指着身后的铁骑冷笑道:“臣不仅瞒过朝廷地方,就连麾下也不知此行目的。广渠门外,突然下令闯城,将校临时布置,千骑轰然而动,于广渠门外一里,忽然发力偷袭京城。”
沈重嘿嘿一笑,摇头叹道:“千骑突至,广渠门内外百姓四散奔逃,广渠门守军猝不及防,铁骑不战而入外城,军民惊慌溃逃,唯余一片狼藉。入正阳门大街,阵列而向正阳门,一路军旗招展,秋毫无犯,百姓安心,围观尾随,两旁商铺,人头攒动,哗然呼喝,惊动半城,竟仍不见半个官员衙役、京营厂卫,上前拦阻查问。”
沈重看着黑着脸的众臣哈哈一笑,骄狂而喝:“至正阳门,终有数百军卒,阵列防御。臣军令之下,定边军佯攻而上,未曾丝毫抵抗,守军瞬间崩溃,逃之夭夭,正阳门一战而下,铁骑奔流而入,安然杀进京都内城。”
沈重指着京营和厂卫大军耻笑道:“定边军过东江米巷,沿途浏览诸部府司衙门,至长安街方再见皇城守卫,个个喏喏不敢上前。臣与千骑阵列于此,将近一个时辰,厂卫才姗姗来迟,战战兢兢护住了承天门。随后京营数千守军杂乱而来,惊慌恐惧不敢逼近,远远围堵作壁上观。”
沈重仰头长叹,对朱由校躬身奏道:“直至兵部尚书张大人到了,与臣应答之间不动兵戈,京营守军才敢靠近重重围困。陛下,幸亏臣无歹意,否则皇城已下,中枢失守,大明危矣。臣此次演习于京城,观朝中衮衮诸公皆是无能之辈,为吾皇及内阁六部重臣之万全,臣恳请陛下迁都于威海卫,由定边军区区万人护卫,也比在京城束手待毙为好。”
耳光,响亮的耳光,正大光明的耳光,无所顾忌、置之死地的耳光,狠狠抽在魏忠贤和重臣的脸上,一个个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
魏忠贤心中流泪,追悔莫及。定边军诡异入京,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的急递早已报知,自己故意坐视不理,也不奏报天子,就等着让天子看到,沈重和定边军是何等猖狂跋扈,目中无君。只是想不到人家早得了天子暗许,京中守军又无能若此,让定边军入城神速,厂卫竟未能及时反应,方让沈重当众打脸,想来在天子心中,一个无能的评价是少不了的。
沈重,沈东海,反击来得好快,好狠,好绝,宁肯与天下官员和司礼监内宦为敌,宁肯置身之于万劫不复,也要当众狠狠扇下这一巴掌。
魏忠贤愤恨之余,心中却更加恐惧忌惮。他不怕位高权重的东林党,他不怕人多势众的文官士子,他不怕世代豪门和公侯勋贵,这些人都不好惹,但也不谈不上多可怕。唯有沈重,圣眷正隆,才华横溢,行事却无所顾忌、不按常理、敢置身于死地反击的疯子,才更让人恐惧。
张鹤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重向朱由校怒道:“陛下,若非沈重乃是天子近臣,若非定边军乃是天子亲军,臣等对其不加防备,未敢轻易攻击,岂可任由其来去自如?沈重得了便宜还卖乖,实乃卑鄙小人,欲离间君臣,以邀功献媚于天子也!”
沈重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弯腰捶胸,一手指着张鹤鸣说不出话来,恶形恶状极是可憎。
张鹤鸣怒道:“吾之言有何可笑?若非尔是天子钦命的监军,若非打着钦赐定边军的旌旗,岂有让你浑水摸鱼的机会?”
沈重摇头笑道:“吾若真有谋逆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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