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原辽东经略府司,今建州汗廷所在,八旗战意正浓。
天命汗傲然而立,俯视群雄,良久方说道:“自我大金南下,与袁应泰蛮子十八万大军争锋于辽沈,二日克沈阳,三日下辽阳,辽南传檄而定,辽右闻风而降。我建州军威赫赫,兵锋正盛,攻占全辽在即,我却收住了攻势,尔等可知原因何在”
扈尔汉答道:“因为明国起复了熊廷弼”
莽古尔泰怒道:“因为沈重的定边军”
皇太极摇头道:“乃是因为我们打不动了,也不敢再动。”
天命汗点头叹道:“老八说得透彻,正是咱们打不动也不敢动了。明国败于辽沈,咱大金又何尝不是伤筋动骨,伤亡惨重八音为沈重所败,蒙古骑兵全军覆没,镶黄旗伤亡过半。定边军偷袭沈阳,川浙军死战浑河,五千女真勇士喋血,六千蒙古士卒损伤。太子河的大水,淹死了两千八旗子弟,致使数千将士受伤,两万余匹战马受损。这几场大战下来,不算蒙古属军,我八旗男儿竟然伤亡过万。”
看着麾下各个义愤填膺,天命汗苦笑道:“这还不是最关键的。自辽河以东尽归我大金所有,原明国百姓成了咱们的奴隶和子民,粗粗一算竟然高达百万之多。而我大金才有多少人口,以少数而统万众,稍一不慎,就万劫不复啊。”
皇太极点头道:“父汗虽欲行仁政以收民心,惜时日太短,明国日久且庞大,读书人又持华夷之分而煽动百姓,我大金虽武功赫赫却根基不稳,辽南辽右反抗四起。如深陷泥潭,牵制过重。再加上圈其地以养女真部族,强为奴以增八旗战兵。已是民怨沸腾,仇恨日深。稍有不严,就会暴起发动。”
见皇太极所言,说得大家连连点头,天命汗接着说道:“明国又起复了熊廷弼,此人知兵事有威望,有他在,辽西急切难下。而且定边军窥视于铁山,积蓄力量。暗藏杀机,以沈东海之能,我亦不敢小视。攻辽西则沈重发动于辽右,攻辽右则熊廷弼趁机发难,辽东百姓再闻风而起,则我大金危矣。”
眼见诸将面面相觑,茫然若失,天命汗忽然大手一挥,高声说道:“可是现在,我欲征辽西。下广宁,沿海向南,攻占山海关。以收全辽”
莽古尔泰摸着脑袋问道:“父汗,打明国儿子自是毫无意见,只是您和老八,刚才不是还说不能再战么”
皇太极笑道:“不能不打啊,咱大金的粮食已然不足,若不开战抢掠,就只有屠杀辽东百姓以自保,届时激起民变,烽烟四起。明国又岂会错失良机,还不是要打而且此时攻击辽西。正当其时啊。”
天命汗哈哈大笑道:“正是明国又犯错了,真是上天助我大金。让明国自寻死路。京城细作传来消息,熊廷弼和王化贞经抚不和,一言守,一主战,且熊廷弼不得天子和朝臣信任,已为王化贞架空,难以有为也。还有沈重的定边军,被糊涂的明国天子,下旨调回威海卫,已然不在铁山。而今驻守铁山的,乃是兵败镇江,丧民十万,溃兵只有一千的毛文龙,咱们后顾无忧了。至于王化贞,嘿嘿,李永芳,你和大家说说。”
李永芳躬身而出,谦卑说道:“奴才奉命用间广宁,其麾下皆言王化贞不知兵事,刚愎自用,狂妄自大,依仗内阁和兵部支持,已然架空熊廷弼蛮子。王化贞一力主攻,不置城防,派孙得功来劝奴才反水,借虎墩兔汗之兵欲两路夹击沈阳,还将十四万大军分散于三岔河、西平堡和广宁城。明军本来就不堪战,如今又四分五裂,致使将无战心,兵无战意,那孙得功没说成奴才,反倒被奴才给说动了,愿降我大金,献出广宁。”
代善肃容问道:“孙得功是真心投降,还是欲效伪降曹操的黄盖”
李永芳笑道:“起处倒是虚与委蛇,三心二意,打着成则建功,不成则应付的想法,可是熊廷弼帮了倒忙,反而让其死心塌地。”
何和里笑道:“这话怎么说,熊廷弼一向精明,岂能帮倒忙”
李永芳笑道:“熊廷弼去年从山海关北上,前出右屯,曾传死令于广宁,凡失守城池军堡、避战见死不救、不保护右屯粮道者死。那孙得功没了退路,战也是死,退也是死,又不看好王化贞的广宁防线,便只好真降了。”
建州群雄等人听了,皆不由哈哈大笑,连叹大金得天之佑,如日中天,一时间士气高昂,精神振奋,连连高呼:“大汗,战战战”
天命汗微笑挥手让大家安静,然后肃容道:“今日,又收到明国京城细作急报,沈重和定边军又要开赴辽东了。老八,你和大家说说。”
皇太极点头,上前说道:“明国廷议后,命沈重率定边军再赴辽东。据细作所言,沈重亦不看好广宁,计划分兵两路,一路由天津水师护送,渡海北上觉华岛,兵出右屯抢运粮草。而沈重亲领铁骑,由登莱水师护送,远渡朝鲜,欲威吓藩国,再过鸭绿江,图谋赫图阿拉,以围魏救赵,逼我撤兵,而安山海关。”
天命汗等皇太极说完,便郑重问道:“沈重的方略,你们怎么看老八和沈重照过面,八音又数败于沈重,你们当对其了解最深,就先说说。”
八音脸色苍白,扬声怒道:“以我之见,沈重此人奸诈狡猾,用兵飘忽,他说要干什么,往往都是假的,只有我们认为他最不可能做什么,方是沈重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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